风光殊绝(17)
从此在麻城就留了个房一杯的外号,让他许久抬不起头,成了几个月大家茶前饭后的谈资。
不过因为这事儿,倒是让好多想提亲的姑娘打了退堂鼓。
“也还好……不如来行酒令吧!”,房疏满脸通红,这酒喝多了,兴奋起来。
刘大刀也来劲儿,怎么还能被这阴盛之人给比下去了?!
“我也换这汉拏山来!”,刘大刀倒了自己的清酒,
这其它人看着热闹。
两人一来一回。
“一文钱,二度梅,三岔口,四进士,五侯宴!”
“六月雪,七里滩,八义记,九更天,……”
房疏不依不让,“刘大人!得喝!!”
没想到这房疏行酒令也是厉害,刘大刀不得不服。
房疏喝得兴起,搂着霍台令站起了身,被他上下颠簸,酒醒了小半。
刘大刀也是晕得很,这一桌就喝醉了三个。
他最后干了一杯,拉着刘舜,“扶我回去了,晃得厉害!”,刘大刀也是一个很克制的人,若非如此,这无数杀入战场,就算他信奉阴阳之道,所谓运势也是保他不得的,几颗脑袋也不够掉。
人一不清醒,这心里的警钟也拉响了,连忙想着回去休息,那大力也十分狗腿,作势要背刘一刀。
刘舜只能不情愿的拿着叔叔的刀跟着他们走了。
房疏也不拦着,他知道自己也到了上限,再喝,也得躺在这里。
霍台令嘟哝一声:“扶我回去... ....”
房疏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人,只能叹了口气向中路军营走去。
几万人的军营还是有些大,一路房疏路过很多喧闹的营帐,有男人们野兽一样的嘶吼混合着女人似痛而非时高时低的叫声。
房疏蹙眉,一刻也没有松开过,心里思绪万千。
一旁的男人还是低着头任凭房疏揽着他,房疏也没有去过他营帐,问他:“怎么走?”
霍台令抬头巡视了一圈,在半暗的空间里,四周都是嘈杂,他也有些分不清,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房疏一路上问了许多人也才找到了他的营帐,守卫的人一看也就放他们进去了。
房疏借着外面的光亮将他放在榻上,正准备转身离去。
“房疏,给我刮一下胡子吧。”,语气都是浓浓的醉意,又有一丝乞求的语气。
这一丝乞求像藤蔓栓住了房疏往前走的步伐。
他转身掌灯,才看清他这房里全是些小型火器,房疏认得一些鸟铳,三眼铳,散乱在一处。
他其实也是不太喜欢整洁收拾的人,还是小心翼翼地给他收拾一下,回头一看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没有任何表情,然后缓缓坐起了身。
“不是让你给我刮胡子吗,你收拾这些做什么......小心走火。”
房疏一听走火,有些害怕,放下并后退了两步。
“我没有寻见能刮胡子的小刀。”
霍台令一看他,这狐狸又像受了惊吓的鹿,笑了起来,指一旁小桌上摊开的书,“书压到了。”
房疏看了那书,是研究火药的书,他似乎对火器有些执着。
拿起来小刀,走到他跟前。
“先说好,伤了你,可不能打人!”,上次那个被他踹出门的朝鲜女子可倒了血霉了。
他应该还是没有怎么恢复意识,又低下头。
房疏抬起他的头,霍台令也配合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表情。
他一直记得上次霍台令让他帮忙刮胡子的事情,居然也就记在了心上,有一次还向尔良认真讨教了怎么刮才能让对方舒服又不受伤,当时心里还嘲笑自己犯了糊涂,真当成了回事,拿着自己练习了几次,大伤没有,都有些小伤口,心里有些郁闷。
真到了实操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他表情严肃,额旁两条青筋有些凸起,一直侧着头,杏色的嘴唇都被咬成水色。
房疏抬起他下巴,轻轻刮了他下巴冒出的青茬,却不料他喉结上下滚动,差点戳到了肉,这刀极薄,这又是挨着脖子,万一割了喉什么的。
“你别动啊,会伤到你。”,房疏手心都出汗了。
霍台令仰高了头,“我看不到你了.....”,眼里只有灰沉沉的帐顶。
“你别说话,我快结束了。”
房疏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上,又暖又痒,他脑子迷糊,也知道现在不能去挠,支着膝盖的双手握成拳。
半响之后,房疏放松得呼了口气,第一次给别人刮,虽然慢了些,好歹没有让他受伤,练习还是小有成就的。
而房疏最喜欢成就感,他用小块擦火铳的布擦着那小刀,将刀放到一旁桌子上。
房疏半蹲着太累了,就坐到榻上,对霍台令说:“快些休息吧”
霍台令表情很是委屈,看着房疏,语气几乎是痛苦,“师父......我也想要”
“想要?什么?”,房疏抬高一侧眉头,表情全是迷惑。
“师弟的糖人.......我也想要。那个蠃鱼糖人”,霍台令在空中比划了蠃鱼的模样。
“我当然知道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是异兽。”,房疏拉着他比划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一定也是醉了。
霍台令抽回头,摇了摇头,“师父,您快出去吧,明天得赶早练武!”
他伸长了腿绕过房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抱在胸口,规规矩矩。
他回想了一下京城门口这人和曾凌天之间的矛盾,现在又醉酒口口声声念叨师父。
自己小时候被父亲罚了不也这般吗,口口声声说讨厌父亲,却又想着他能来看自己一眼,然后轻声说:“是父亲下手重了点。”
横跪在霍台令上方,牵过一旁的被子,准备给他盖上,又听着他喃喃一句:“房疏,你身上有味儿.......”。
房疏直起身,心里突然憋气,自语自语:“不是说不要骚臭男人斟的酒?喝着这般醉,难道那刘大刀是香的?!”,借机狠狠在他腰侧拧了一下,才出了口恶气。
尔良第二天晚上被房疏拉到军营后方炊房里。
“这......糖人怎么做?”
“啊?少爷,你要做什么?”
房疏被问得心虚,“哎呀,你别管,教我就是了。”
“少爷!你这熬糖的时候手别去挨着锅呀!”
房疏手上都烫红了一外,痛得他额头泌着细汗。
最后弄一点糖水倒在事先准备好的铁皮上,上面放了一根小木棍,军队里啥都没有,这铁皮还是很多的。
“少爷!速度要快,铁皮要倾斜一点,这糖水才会流动!快点画你想画的形状。在快干的时候用你的剑将糖人和铁皮剥离开”
两个人几经折腾,终于是做出了一个完好的东西。
只是它的形状真是完美体现出了主人的画画水平。
尔良上下打量,“少爷,你这是乌龟吗?嗯.......又不太像”
房疏向上翻了个白眼,“这是鱼!长了翅膀的鱼!”
“不过,你不也没有做过糖人吗?你怎么会的?”
记忆里,房疏是没有吃过尔良做的什么糖人的。
“小时候流落街头,也是很想吃的,一旁看着那些老师傅做,也就会了”,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尔良又说:“人家那些老师傅都是用大理石做垫板的,这里也只有铁皮可以将就一下了。”
房疏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他又给尔良做了一个,整个过程不让尔良插手,这次他也不画画了,只写了一个良字。
递给了尔良,“知道你嫌弃我画得丑,就写了个你的名字。你尝尝?弥补一下你的遗憾。”
从炊房到霍台令的营帐不算远,几分种的路程,房疏走得很是沉重,前行两步又向后踟蹰一步。
毕竟明天就要分开行军了,拖他的福,刘大刀也热情了许多,没有那般苦大仇深,也当是做个报答了。
这样想着就到了霍台令门口,门口士兵相视一眼都让开了,只是刚刚那两士兵眼神可让人有些不舒服,有些不可言说的意味在里面。
霍台令一看有人进来,有些受惊,定睛一看是房疏,又低头用铁杵通一只三眼铳,问:“复炎何事?”,语气平淡得有些疏离,房疏有些后悔自己的鬼使神猜。
他今天一早发现下巴光滑,断断续续回想起一起,找了门口守卫确认,印证了自己猜测。
这一问,房疏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将那糖人别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