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142)
就这样,房疏将霍台令从仲止居送到了大理寺,蒙何芗的关照,住的牢房也算敞亮。
等安排妥当,房疏便去找何芗问此事。
“还没有来得及向何大人道贺,恭喜何大人升做大理寺卿!”
“哎,没有什么好恭喜的,都是圣上嫌麻烦便任了我命罢了。”
“关于台令的事。”,房疏直接问,“是谁提供的证物。”
“复炎,是内阁沈大人。”
“什么?!”,房疏谁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过是他。
“沈大人今天一大早亲自送来的,他说霍大人很有可能是凶手,而且血衣确实也是属于霍大人。而且宫中有人作证说那晚在宫中见过霍大人。”,何芗叹了口气,“望复炎还是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得不请霍大人来作客了。”
“我......我知道。只是麻烦何大人代为照顾一下台令了。”
看房疏苦着脸,何芗宽慰道:“这是自然,复炎请放心。虽然不能说是宾至如归,但是安全这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能来给他换药吗?郎中说了要一天一换,我怕其它人笨手笨脚,做不好的。”
何芗叹口气,轻拍他肩膀,“复炎啊,你知道我们这里规矩的,未审期间是不能见犯人的,这里的兄弟都的刀口舔血过来的,换个药什么的,还是问题不大,房疏不必太过忧虑。”
“那个......他不喜欢吃醋,别在菜里放酸的,他喜欢吃甜食,若是有些饭后小点.......更好,叮嘱他睡前要洗脚,他晚上可能会做梦,有时候爱踢被子,这冬夜还是挺冷的,若狱头有心给他搭一搭裤子,下官也是万分感激。稍后我让人送他平时看的书来,给他打发时间。”,房疏说完,才发觉自己太啰嗦了些,而何芗也认真听他说完了,“真是叨扰何大人了,我会让人送些伙食银两来的。”
何芗笑了,“没想到房大人与霍大人关系这么要好,比亲兄弟都好了,哪里有自费坐牢的道理,房大人的钱,我是不会收的,霍大人不会在我这里受委屈的,复炎只管放心。”
不说一步三回头,但房疏三步一回头是有的,被何芗亲自送到了门口后,何芗马上命人关了门。
南堂茶苑里今天被一群特殊的客人包下了,沈一贯正与一些同寮学士一起品茶论道,几扇屏风围住了众人,屋内兽炉添炭,也算暖意融融,沈一贯正与众人说着西洋的天主教教义,大家都屏气听着这西洋玩意儿,却被门声吱呀一声打断,透过纱帐见人有人跌跌撞撞闯进来,原来是沈管事,他慌忙跪到沈一贯面前,“老爷!房......房大人他硬闯进来了!”
“别通报了!我已经来的!”,来人着青色夹袄,手执已经出鞘的剑,明晃晃带了寒光,房疏嫌弃那些纱帐碍眼挥剑割断,剑太锋利,柔如薄纱也断为两断。
门外有护卫战战兢兢围住,门内除了沈一贯都失了神色,有作官的认得房疏,却从来见过他执剑如煞的模样,话连不成一句,“房大人......你来这......是为何呀?还拿着剑,怪吓人的。”
房疏走到众人面前,冷笑道,“我是来找沈大人的。”
“找我的,就让他们出去吧,正好咱们叔侄应该好好说说话了。”,沈一贯不惊不许,浅啄了一口冷茶。
房疏只当他是故作镇静,用剑对着其余人挥了挥剑,“你们快出去!”
其它人便也起身匆忙离开,还有沈管事不走,“你怎么不走?我和你们老爷说话,你在场不太好吧!”
沈管事看着自己老爷,沈一贯说:“你出去吧,把门带上,房大人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没这么蠢。”
房疏收剑回鞘,噌地一声像是安定了沈管事的心,他才怯怯出门。
“别忘了带上门!”,房疏冷呵道。
“房大人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沈一贯仰看着站立在面前的人,“年轻人,坐下好说,我年经大了,脖子可不好使。”
房疏才坐在他对面,这里都是单人桌,两人中间隔了两步宽距离,“沈大人行踪好神密,府上不见人,宫内也不见人,不用暴力吓一吓你府上的人都不说你的行踪。人有时候就是贱,好语好言听不进去的。”
沈一贯也冷笑一声,脸上了然,“是为了台令吧?”
“是,也不止是。”
十年恩怨一朝结,一朝又续十年怨。
第70章
沈一贯并不显得意外,“那房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连疑问句语气都显得平静。
“你与地方官员贪污了盐印钞关税一事。”,房疏冷笑道:“你们虽然做了假帐,可仔细一核查便不对数了。”
沈一贯也不否认,“然后呢?房大人应该是有证据了,不去举报,来这里闲扯什么呢?”
没想到沈一贯一点不忤,反而是颇有把握的模样,看得房疏火气更大。
“先不说这事,你为何让台令入狱?!前有祁量,后又是台令,你这么针对我,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没想到那小子什么事都和你说。”,沈一贯垂眉低目,“前两天他跑来请我喝喜酒.......还是和你的喜酒,呵,这事儿传了出去不被天下人耻笑了?!”
“为了不让他和我成亲,你便让他去坐了牢?你这个爹当得真好!!”
“你爹知道可能会打断你的腿!天下父母都一样,你还年轻,不懂。”,又换了一副长者的面孔。
“我爹不会,他是一个话不多,不善言谈的人,所以我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因为年少一件事,他却展示了父亲如山,他并没有阻挠我,而是尊重了我。不像你这般的自私!”
沈一贯笑了,“听起来,你父亲是一很了不起的人呢。”
“是的,比你好了千百倍!!”,房疏将桌上一茶杯捏得迸裂,将他手心扎得点点血迹,还有嵌入肉里的碎瓷屑,“我会用手上的证据让你烂在阴曹地府里。”
对于这威胁,沈一贯耳朵都听起了茧子了,“说这话的人都轮回转世了。”
这云淡风清与房疏的抓狂相差太大,房疏额上青筋突起,他拔剑出鞘,失了理智,拍了桌凌空而起,直向沈一贯额心刺来,沈一贯从始至终都挂着老狐狸的笑,连眼都不眨,眼看就要取了他狗命,不料寒风乍起,银光一闪,房疏手中剧烈震荡,听得刀剑相碰,风光已被打落在地,而梁柱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刀,还在震动生响。
那刀划破了房疏胸前的青袄,房疏为了躲避,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那红色锦囊滚到了沈一贯脚边。
“房疏!你好糊涂!”,来人是曾凌天,外面有沈管事的担心的声音,他连忙关了门,走到房疏面前将他扶起。
“正好,这小子行刺朝廷命官,人证物证具在,怕是难逃一死了!”
“沈大人!”,曾凌天也是一副疲态,他站在两人中间,“这是小事儿,房疏一时冲动,大家好好说!”
“一时冲动?!”,沈一贯注意到脚边的锦囊,他拾了起来,房疏一见,慌乱摸了身上,脸上马上露出惊慌,他欲冲上前,被曾凌天拦住,“沈一贯!还给我?!”
沈一贯将锦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时,神色异常,观摩一阵之后脸色大变,然后抬眼看被曾凌天拦住的房疏,说:“你是方殊绝?!方砚的儿子?!”
屋内三个人都静止了,房疏趁机挣脱曾凌天,从沈一贯手中夺过道煌珠,“你怎么认得我的?!”,房疏也不想隐瞒了,他来这里就已经做了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这是我送给台令娘的定情物,十多年前也是看到台令送给你时,我才认出儿子的。当时我坐在街边楼上看你们被押解出京......怪不得看你眼熟得很。”,出乎房疏意料的是,沈一贯神情突然寞落下来。
无论是房疏就是方殊绝还是霍台令是沈一贯的亲儿子,这两者对曾凌天来说是惊天大消息。
“霍小子是你的......你的儿子?!”,曾凌天心里失落不已。
沈一贯点头,“那些年感谢你的养育之恩。”
这话让曾凌天听了很不舒服,那种以父亲自居的口吻,他心里也瘪着气,不吭声。
沈一贯问:“曾大人怎么也突然出现在这里了?!今天可真是......什么日子?”
曾凌天又皱紧了眉头,冷声说:“首辅赵大人说霍小子与占玉九莲教反贼有勾结,已经闹到圣上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