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番外(136)
“家里……没米下锅了……他出去借……借粮了……”当着外人,杨氏说出自家窘境的时候感觉有点尴尬,不禁低下头小声道:“去了大半晌了,也该回来了,你们……先进来坐吧,我给你们倒杯茶。”
赶了一天的路,温柔的确又饥又渴,此刻也不客气了,拱拱手道一声:“有劳了。”便随着吴天才迈步进门,拿眼四下里一瞧,见这茅屋只有三间,外头屋里摆着张被烟熏得发黑的脱漆饭桌,紧贴着饭桌的是一张大土炕,上头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盖着露出破烂棉絮的旧被,见他们进来,费力的半支起身子,瘪着牙齿稀疏的嘴,对他们一笑。
那两个孩子,一进屋就滚到炕chuáng上去了,倚在那老妇的怀里,笑嘻嘻的吮着手指,听吴天才在那里向老妇请安问好。
另两间屋子,一间是bī仄yīn暗的厨房,另一间大概是梅家夫妇俩的卧室,温柔透过半掀起的布帘往里扫了一眼,见除了一张土炕外,就只有两只破旧的衣箱,墙角搁了些农具,一条破板凳,炕上连chuáng被子都没有,只垫着稻糙,铺着一幅粗白布。大概整间屋子里最贵重的东西,就是衣箱上搁的那只松竹梅纹玉壶chūn瓶了,与这简陋的屋舍对比起来,简直格格不入,但所谓的家徒四壁,大概也就是如此模样了吧。
温刚看了心里也觉得有些惨然,他家从前虽穷,好歹还有爹在世时攒下的几件家具,还有chuáng,这农户家里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就这,还算是生活在天子脚下,若是僻远点的村庄,还不知日子如何难过呢!
“唉!”吴天才见他们在探看这茅屋,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向那老妇道:“家里又当东西了?上回我来的时候,弟妹陪嫁来的那玉壶chūn瓶还是一对儿吧!”
“当喽!当光喽!”老妇瘪着嘴唏嘘道:“日子难过,这两年又年景不好,好在开chūn下了一场雪,就指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要不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喝,可怎么得了……”
这时那杨氏从厨下端了几只旧碗和一壶茶水出来,一一替他们斟上,歉然道:“家里没好茶,寻了半日只寻出一把陈年粗茶,姐夫和两位客人将就润润喉吧。”
温柔拿起水碗一看,浑浊的茶汤里混着许多茶叶细梗,只是她渴极了,不顾好坏,一气灌下,觉得那茶只是略有些茶味儿,和清水也没太大区别,不过碗倒还gān净,也没什么油腥味,想必这家里长年也吃不到一点腥膻的东西。
喝完茶放下碗时,她见炕上那两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只是吮着手指望她,似乎很想伸手摸摸她身上的衣裳,顿时想起自己身上似乎还带着一小包粽子糖,便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俩孩子此时才害羞起来,将头埋在祖母怀里,偷着眼儿瞧温柔。他俩一男一女,可是身上衣裳都穿得很单薄,屁股更是光着,好在此时天气已暖,不至于冻坏,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令人瞧得心里发酸。
“过来,姐姐给你们糖吃。”温柔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搁在桌上,早知道这户人家如此贫穷,又有孩子,她就该多带点零嘴来。
两个孩子听见糖字,眼睛都发亮了,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有姑父偶尔带两次麦芽糖给他们,每人手指粗细的一小根,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含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吮,可惜不到三天,也就给吮光了。
此时他们看见温柔纸包里搁的是琥珀色的糖块,那是平生从未吃过的东西,顿时将他们的手指吮得更加厉害了,又害怕伸手去拿会被娘亲责骂,只抬眼去望杨氏。
杨氏刚要开口推辞,却见温柔已经将糖搁到了他们手里,只得满口称谢,又喝斥那两个孩子道:“给你们姐姐留点儿,别都吃光了。”
正说着,梅有德左手提着一小只破麻袋,右手牵着一位年约十来岁的女孩迈进门来,大概这女孩年纪大了,总算穿着条打满补丁的破裤,她进门瞧见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外人,怔得一怔,眼角余光再瞥见吴天才,这才笑着喊道:“姑父,你来啦,爹这两天还总念叨你呢。”
“来啦,给你们带了两位贵客来。”吴天才说着,便向梅有德介绍了温柔和温刚,说明他们的来意。
这梅有德看上去三十多岁,面相挺贵厚的,听说温柔想让他种番椒和六月柿,不禁挠了挠头,憨憨道:“那是啥东西?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有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