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醉侯/将进酒+番外(40)
他慌忙将真气度给离宵,又解了他的穴道,看见对方有一丝动静之後,赶紧拿被子替他盖好。
离宵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忍不住气血上涌,嘴一张又呕出一口淤血。
他疲惫地看了眼满脸紧张的方鸿飞,嘴角慢慢勾勒出了一抹狠毒的笑容。
“你满意了?方鸿飞……方大人!走吧……常醉侯已经没什麽可再让你践踏的了。”
他说完话,又是一阵急喘猛咳,不断有鲜血自他唇间溢出。
“侯爷,属下……罪该万死。”
方鸿飞清醒之後,後悔不已,又见离宵如此绝望痛苦,自己已是毫无颜面再面对对方。
他跪在床上,头低低地垂著,眼泪汹涌而出,连说话也带了哭腔。
他自问一生坚毅刚强,却不料悔恨到时,竟也会做出如此惺惺之态。
“走吧……”
离宵木然地叹了一声,不知眼前为何出现了那一日最後所见的叶飘的背影。
寂然而去的背影,注定无回。
现在,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想那个可以和自己坦诚相对,把酒言欢的男人。
那些豪饮共醉的日子,他带自己看星星的夜晚,以及床笫之间那极尽温柔的缠绵,怎能忘记?
只是不知叶飘是不是早已忘了自己这个妄图谋反的逆贼。
离宵痛苦地蜷起身子,笑得双肩抽搐,他肆无忌惮地呕出许多的血,然後用手指蘸了这心头热血,在浅色的被面上缓缓写出叶飘二字。
罗镇靠河的码头上,一群挑夫正依次去到工头那里拿今天的佣金。
这里乃是永州府连接南北的交通枢纽,沧溟河横贯而过,每日码头都有不少船只来往卸货。
叶飘也站在这群挑夫中,而飘零剑已不在他的腰间。
两年前,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盘缠已所剩无几。
他用一百文钱租了间破房,然後来到这处码头寻找著赚钱糊口的机会。
起初,工头见他断了一臂,死活不肯派活给他。
可後来工头见他独臂竟能轻而易举地担起别人两倍重的货物,颇为吃惊地便雇了他。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在这里的日子很苦很累,远不比自己浪荡江湖,受人敬仰来得轻松。
可叶飘选择了这里,就当真老实地呆了下来。
他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将从不离身的飘零剑也取了下来,自此更没再谈过一句江湖中事。
连周围的邻居都以为叶飘只是个流落此地的可怜人罢了。时不时还接济他些饭食酒水。
等著拿钱的挑夫百无聊赖,干脆就聊起了天。
“听说刹木那帮人在宁西和咱们又开战了!”
“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怎麽又打战啊,到时候上面可千万别到咱们这地儿抓壮丁才是。”
“谁知道呢……当初宁王殿下不是带人打到刹木的国都了吗?他们怎麽还敢造事?!”
叶飘沈默地站在人群里,对他们的谈话并没有什麽兴趣。
只是当宁王这个字眼出现时,他的心中终於还是忍不住一动。
宁王,歌淄侯,常醉侯,这三个称呼都是属於离宵的。
已经有两年多没有离宵的消息了,叶飘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是死,而方鸿飞也未再联系过他。
拿到了今日的工钱,叶飘仍象往常一样,一个人默默地离去。
他买了壶酒,边走边喝。
给的钱少,这酒自然也不好,味道酸涩,不过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大口灌著。
待到回到家门口时,叶飘不知怎地竟有些醉了,按理说这酒这麽劣,他是不该醉的。
推开门,空无一人的旧屋没有生气地沈闷著,叶飘脚步微踉地走进去,随手关了门,便坐在床上低头不语。
他握著酒壶,仰头一饮,酒水顺著嘴角就毫无顾惜地流了出来。
叶飘喝完最後一口气,重重喘了声,忽然把酒壶狠狠摔到了地上。
“常醉侯!”
他眼前又出现了离宵临风把酒与己对饮的印象,影影绰绰之间,连那分温柔都显得那麽真实。
为什麽这时候还是想起你呢?那五十鞭你已还了……说好不再相欠,不再相见。
叶飘苦闷地一笑,身子一倾就倒回了床上。
他微微侧了身躺在床,没一会儿就见他的背影抽搐了起来。
沈闷的屋里依旧是死寂的,偶尔才听到叶飘低低呢喃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