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疯了【CP完结+番外】(51)
佛主同意了。
上三界无主,必生乱象。道统为不扰尘世,央佛主将三界封禁,以免三方倾轧出乱。佛主慈悲,想出封印之法,只有心中不带杀伐之意且全无恶念的修士,才能在封印中进出。佛主把往世的回忆抛进转世灯封住魔界,又用魔主的无名刀阵困住天界,道统则把琉璃镜镇在了契机所在之处,定下了格局。
此时赌局哗变,三人商定正要改换规则,见佛主面带微笑,魔物突然又起了歹念,他开口:“既然佛主下世,不如我们再赌件有趣的事情。”
魔物狞笑:“不如……谁先得佛主爱意,与他相爱相知,便算谁赢。”
此番狂言一出,道统大惊失色,极力反对,眼见争端又起,佛主抬了抬手,竟然应下了。
道统虽不忿,但见佛主宽容,便出声询问什么算爱意,佛主想了想,说是患难不相离,真心换真心。
这筹码添得太重,却又太过飘渺,比封住记忆轮回重修还要艰难。怕两人还有异议,佛主补充:“若是无人能得,那就看谁先找回本道吧。”
那魔物却不依,他已得了承诺,岂能善罢甘休,此子坏心终于露了行迹,他拿着爱意飘渺的缘由,要求在赌局中增加一样邪法约束佛主,使其身世坎坷无依不说,要是佛主对旁人动心,命途则会变得更为艰险。
哪怕是佛家,也有金刚怒目之时。魔物用心险恶,步步为营,佛主不堪其扰,同意了这点要求,却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三人轮回时的身份,需要由佛主定夺。毕竟是以命相赌,听到这个条件,道统都有些犹疑,可还没等两人说话,佛主直接做了决定:“我道非恒,汝道亦非恒,我行我道,唯因我能。”
佛主本是旁观裁判,此时被算计入局,道统虽有思虑,却再不敢言,魔物也被震慑住,再不敢放肆,于是事情敲定,又由上三界其余几位耆老共同见证。为图公平,旁观者提议在下界加一重简单的禁制,给适合修炼的道骨和魔骨命途添了坎坷,做到不论投生的天赋如何,均走一样的起点。
诸事俱定,赌局方生。
大和尚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在我旁边坐着,被定成“魔物”的阿玉未执一辞,似乎的确是心虚的作态。我听这个故事,却只觉得大和尚太过夸张,不说别的,光是“狞笑”这一条,我就如何都想象不出来。
讲完故事,大和尚看着我,真如他自己所言,金刚怒目,似乎倏忽就要起身邀我一同除魔。想起了之前戴之霖说的故事,我总觉得当初他应该不是跟我论道,而是想要除魔,只不过当时打不过我罢了。
讲故事的大和尚是真的正气凛然,故事里那些“耆老”被我盯上时眼神却总是躲躲闪闪,想来也是,他们非要给灵骨加一层禁制,无非是界主离开后他们几人一家独大,想尽力用边边角角的办法阻挠我们三人回来。戴之霖明明比我看得还清楚,和那几位寒暄的样子却依旧妥帖周到,我甚至觉得让他往虚空探坚寻险委实屈才,他长袖善舞至此,不放到人群中委实可惜。
到所有人的话都说尽,众人的目光全都凝在了我身上,阿玉也是,他看着我,样子让我觉得难受,我余光扫过他时,他眼中分明带了惧意,我看过去,竟也生了怯,像是凡人拿着干枯的花枝,必须再三小心,才能不让手中的残香碎掉。
心中理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我有了决断:“从当初的赌约看,如今魔主和道统均是一输一赢,不过道统生出明悟在前,魔主与我相爱在后,我觉得契机还应归……道统。”
说话时,我几乎没有看戴氏,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玉,想辨明他的表情。
我想着,若是他失落,大不了我出面再把戴之霖截下来,或者干脆作恶到底,直接把那条通路毁掉,让谁都再出不去。
可结果真说出来,我却忍不住把目光挪了开,一颗心像是想要不安分地让我露怯,压下心悸,我率先扫了戴之霖一眼,他客套的微笑还整齐地挂在脸上,没什么喜出望外,眼睛对上我时,甚至轻轻叹了一口气。
稳了稳神,我看向阿玉,他还没从那种聆听的状态中撤出来,呆滞了一息,他脸色突然生动,不是我疑心的失望,反而是如释重负,若我没认错,他眉梢眼角,喜色分明。
看他这样,我心中突然也就不怯了。
第79章
收到了阿玉的情绪,我再不用惴惴不安,环视四周,似乎有异议的人都被我一双眼瞪回了说话的胆量,唯有那位曾和我有些渊源的大和尚无视了我眼中的威胁,出口直言:“此事再无争议,但与事者却不应轻绕。”
他宝相庄严,态度也端正,甚至没有直接叫阿玉的名字,只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视线挪到了阿玉身上。
“不过是各凭本事的赌局,也谈不上绕不饶的,”跟这人我似乎没办法摆身份,只能摸着嘴皮子讲道理,“赌局中没人犯错,自然也无需谁被饶恕。轻绕重罚,本来就都是谬论。”
我早该想到,能追到魔界去渡真魔的佛陀,怎么可能被我一句话说服。围绕着“魔物冒犯了佛门清净”和“除魔本就是正义之举”这两点,大和尚他引经据典,一席话换了好几套说法,我从走神到专注再到走神,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目前的场面里除了我,并没有人敢打断这位佛陀。
眼见连戴之霖的笑都快挂不住,我觉得再不插手这事情大约会无休无止,定神思索了一下,冲滔滔不绝的大和尚摆摆手,等他停声看我,我从他之前讲的赌局故事里拉了一点:“之前我说,人只是道中身不由己的墨点,移了位置重来一次,人就难以找回原来的道心,不知佛陀如何看这一点。”
他以为我只是避重就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回我:“我与道同,奈何两分?”
他这样回答,显然是不想在此时讨论这个。我续上我刚才的问题:“我觉得道不由我,不过因为佛门亦非我道,我能行此道,可此道非我,我那时候不明白这点,才有当时的想法。”
我直视对方瞪我的眼神,肯定了他眼中的猜测:“我并不属于佛门,也许会继续回去做魔头,也许会在道统上路之后看看自己适不适合天界,也许会再辟开一条新道,佛主所谓冒犯,不过是将我划归佛门后,觉得魔主冒犯了我,拿着点说事,此时大可不必……另外,若要除魔——”
我起了个手势。
“——便先除我吧。”
佛陀神色几变,最终只是长叹一声,婉转下了逐客令。
我实在没想到佛界这个地方,往外走竟然比往里走困难许多。我表达了这个想法之后,阿玉甩手给我加了一层结界,戴之霖则叹了一声:“人是你自己得罪的,路也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嫌不好走,是不是有些迟了?”
回去的路上再没有什么神秘的金光把我们送回原地,送客的和尚们皆是用惋惜地眼光看着我,指路的时候都不忘叹气。戴氏赢得了契机,担心事多生变,索性只带修为傍身,直接往那个入口方向走。打着相识一场的送行借口,我带着阿玉缀到了戴之霖身后,一方面是要确定他真的离开,另一方面则是我心中总觉得和戴氏还有未了之事,但我满脑子都是阿玉,一时却想不起来事情到底是什么。
魔界荒原处顶多算风沙四起,从极乐往虚空走的路却是什么艰险来什么,即使每个人都护了三层结界,危险感却还未消弭。
此时戴氏一句牢骚话里有话,我没去管他言外之意,只想着回去后该怎么和阿玉交交心,怎么一起再修葺一下魔宫,这次要把手下和弟子都提前安置好……
我知道未了之事是什么了。
荒原里通往极乐的大门并没有带上我的小徒弟,我们离开时,青阳似乎还在原地躺着,不过算算时间,他也该醒了。
思及此,我有些心虚,光是大和尚念叨着劝我除阿玉,就花了近三天的事情,来来往往定下各事,算来已经半月有余。我怀了些许的愧疚,朝戴氏提出了借镜一事。戴之霖答应地很快,这一路上,除非回答问题,他再没主动说过话。
耗着一层一层的结界,我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戴氏也只是沉默地把镜子收起来递给我,随意嘱咐了几句使用时的要诀。虚空的契机事一道泛着淡淡水光的门扉,说完话,戴之霖一只脚将探进了那一片嶙峋的波澜间,突然又伸回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