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番外(43)
“戌时之后便是宵禁,各处不得明火执仗,何人敢放烛火于空中?”赵玉索性起身坐了起来,娥女立时上前为她披了衣物。
待听了赵玉之言,娥女小声道:“原先灯笼是从娇房宫那儿出来的,后来才是各处都放置于空中。想来是位贵人,旁人自是不敢的。”
赵玉心中一动,立时明白了娥女所言。
这贵人怕就是这神都那位顶顶尊贵之人了,说些不好听的,这节骨眼,就是大皇子周璩承也没这胆子在宵禁之时做出如此之事。
忽的,赵玉一下握紧了娥女手腕,她力气用大了,叫娥女倒吸了口冷气。
“夫人?”
赵玉顾不得娥女惊呼,也顾不得披着的衣物,只跌装跑出门外。
外头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瞧热闹的丫鬟们顿时散去。
赵玉死死盯着漫天的红灯,眼中却浮现几分难言之意。她是心思玲珑之人,思来想去,那位圣皇何故做出如此之事?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娥女急忙跑出,赶紧将披风给赵玉,“夫人,您仔细不要过了寒气。”
赵澜虽说自有主张,可赵玉此刻仍旧忧心忡忡。不由得,赵玉望向许典所住之处,若她想做些什么,最好依仗的身份便是许典的主妇。
这些时日来,许典当日所说之言尽数为真。府中一应事物尽数按照她所说办理,而许典也始终居住在书房之中。约是顾及她的脸面,书房同她所住之地也相隔不远,二人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只是许典所住之处屋中漆黑,却不见半点动静。
“夫人?”娥女见她神色怔怔,话语不由忧心。
赵玉一摆手,却是辗转再难入眠。
……
深夜,天和门城门悄悄打开,一辆玄色马车入内。
一刻钟后。
福阳宫昭夫人打了个哈欠,她困顿的很,方才她就未起身。虽有宫人特意来朝她禀告,昭夫人只摆摆手复又入睡。
什么万盏流火盛大之景,圣皇又不是放给她看的,她凑个什么热闹,爱谁谁。
长信宫。
大宫女韦露急匆匆而来,见着到了魏皇后才愤愤道:“皇后,圣皇回宫了。只是有了醉意,回来便去了岐阳殿,那位小侯爷未一同陪来。”
魏皇后一身道袍,头发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安然翻看道经,“既回来了,你便去休息吧,此事不必再提了。”
韦露有心再言,只见魏皇后神色间有几分不悦之色,到底不敢再说。
长门宫。
卫夫人此刻自也是未曾入眠,毕竟这般之事,便是在宫中也瞧见了那漫天的灯火,宫人难免喧闹几分,她又如何会不知。
只是卫夫人反倒欢喜异常,那位赵小侯爷反正是男子之身,再如何也不会有子嗣。如此,他越得宠,于她而言便是越有利。
又听闻那位小侯爷未随圣皇回宫,她反倒露出几分可惜之色。随后宫人来禀告,说是皇后处亮了灯,那是也醒了,卫夫人更是高兴。
魏皇后向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叫她心生不喜,卫夫人便心中满意至极。
想罢,卫夫人复又回转入眠。
宫外。
不少心思灵敏之人尽数未睡,起身感叹者有之,思索如何交好那位赵小侯爷者有之,自然连夜写弹劾奏折之人也是不少。
周璩承宫外府邸半夜灯火明亮,他夜半起身也瞧见了漫天灯火,长久未言。
圣皇当真…周璩承从未想过英明如此的圣皇会如此费尽心思做出此等之事,心绪繁杂之下,周璩承只在院中练了半夜枪术。只等天明时分,他才手脚酸软着一番洗漱,而后换了衣物为上朝做准备。
周璩甫倒是惬意,夜半之时只随意出来瞧了一眼,然后一脸笑意重新去睡觉了。只在心中感叹,到了明日早朝,那就热闹了。
第37章 圣皇忌讳
赵澜昨日饮了不少酒水, 又加之回来的晚, 这一睡自是不知外头如何,直到第二日午时才迷糊醒来。
宫役早备下了醒酒汤,赵澜起来喝了, 又用温水洗净了脸面, 这才清醒了许久。当下第一件事,赵澜便是急忙询问宫役, 他昨日放于身上的一枚印章在何处。
伺候的宫役不敢犹豫,立时将昨夜为赵澜换了衣物之后掉出的印章取出, “此物昨夜从小侯爷衣物中掉出,想来是重要之物, 是以便小心收取了。”
昨夜赵澜也未曾细看这枚君王信印,此时才得以认真打量。
这会儿,这信印被宫役们小心放置于一小盒之中,信印通体呈现乳黄色,其上雕刻的白鹭惟妙惟肖, 便是羽毛都极其鲜明。而在白鹭一条腿上, 则是系了一条玄色绶带。
赵澜又将之放入掌心细细观看, 信印底部镌刻了大顺文字,上述‘天赐正统,君王信印’八字。
瞧了这信印许久,赵澜总算按捺出几分激动之意,而后才小心将信印收起,而后亲自将之放置妥当这才放心。
如此, 赵澜才叫宫役准备一些清淡的饮食。现下虽至午时,可赵澜宿醉才醒,自是不适合吃些荤食。只他午食才用了一半,宫役进来传禀说是赵玉来了。
赵澜当下便差些惊的从座位之上跳起,他同赵玉二人一同长大,如何不知晓赵玉找他是为了何事。
只是昨晚一事,赵澜也实在未曾料到周显会如此待他。说些真的,这会儿旁人真来询问赵澜如何看待那位圣皇,赵小侯爷也回答不出来了。
实在有心说不见,可到底二人姊弟情深,他又如何能将赵玉拒之门外。赵澜只得稍稍平复心情,这才起身,也顾不得再吃,只身去往门外迎接赵玉。
片刻后,赵玉落座。
赵澜屏退众人,只剩下姊弟二人后,赵澜笑着将一盘名叫金丝酥花的糕点推向赵玉,讨好笑道:“姊姊,你一路过来想来也腹中饥饿了,可要吃些?”
这糕点不知是如何做的,只在盘中摆放成一朵朵娇嫩花朵的形状。花瓣薄如蝉翼,一片片覆叠而成,十分悦目。
赵玉斜看了赵澜一眼,“阿澜,你莫要在我跟前耍些小心思。从小到大,我瞧着你长大,又替你在老师那儿认下了多少错事。你那些事儿,我能不晓得?”
赵澜不敢再假笑,只慌乱收起神情,埋着头一个劲儿吃起自己碗中的食物来。
“阿澜,你的心很乱。”
赵澜捏紧了手中食箸,“姊姊胡说什么,我向来静不下心,每一日都乱的很。”
半晌,赵玉忽的卸下方才强行的神情,露出几分柔软来,“你可知,姊姊本就无意叫你陷入长久的国仇家恨之中。大顺若能保你安康,叫你活的喜乐无虞,我也不会叫你赌上身家性命去做些复仇之事。”
赵玉自己忘不了国仇家恨,恨不得能够立时手刃仇人,可她却不欲将赵澜、赵斐等人牵扯在其中。
她知晓赵斐二人性情,他本就不是什么雄心壮志的君王,若能得一世善终,她又何苦硬是去逼迫自己的君父呢。至于赵澜,她自小看护他,也习惯了将护于身后。她所思所虑之事,皆是步步于刀刃之间,自也是不会让赵澜去做些什么为难之事。
只是赵澜此刻同周显的纠缠,实在叫赵玉忧心。
一来,男子之事,在赵玉看来实在折辱了赵澜,她也有心叫赵澜娶妻生子。二来,她也是熟读史书之人,自古以来的盛宠之人,又有几个落得了好?
那位圣皇如今权势赫赫,自是护得住。可那位圣皇如今算的上是正下暮年之龄,若一日故去或是缠绵病榻,其中变数那就未可知了。
赵澜这会儿听赵玉说的真切,当下也就放下了筷子,“我知晓的,姊姊不必担心我。”
赵玉叹了口气,“你不要糊涂了,帝王盛宠,又有几人能得善终?再说,姊姊还想着这一二年为你娶亲呢。”
骤然说到娶亲一事,赵澜不由有些发愣。
对待此事,赵澜并不反对。南赵王朝子嗣向来较为淡薄,他的君父还有一成年兄弟,名叫赵琢。不过他君父登位之时,赵琢就被赶去封地了。
赵澜对这位二叔唯一的印象是胖,非常胖。他七八岁的时候,赵琢回南赵都城朝见赵斐,当时他胖的路都走不了,叫十几个人抬着才上的大殿。
还有一件事便是这位二叔沉迷敛财跟酒色,对权利倒是毫无兴趣。曾有门客上门,试图说动他篡取南赵君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