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番外(37)
赵澜如今待他虽还有警惕、拘束之感,可周显也未怪罪他。赵澜到底年轻些,加之身份敏感,骤然之间无法全然信他是难免的。
周显也不在意同赵澜一步步改善关系,叫赵澜习惯他、信任他,最后喜欢他。周显向来对自己有信心,任何一方面都是。
待平复了喜悦之情,周显这才上了马车。
……
一夜好眠。
赵澜一番洗漱之后,今日哪里也没打算去,而是安静待在了弘昌馆之中。果然,辰时才过,宫役就来禀告说驷车长府邸夫人来了。
“退下去吧。”赵澜引赵玉入房,待二人落座后,赵澜才叫众人退下。
那些宫役倒是也听赵澜的话,闻言只温顺垂目模样,安静退了出去。顺带,将赵玉身侧跟着的娥女一同带了出去,又小心的合上了屋门。
赵玉端坐在赵澜对面,认认真真打量了下这于当初他们刚刚入住之时截然不同的弘昌馆,又见此处房屋各处布置十分用心,比之在南赵他们居住之地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澜。”赵玉瞧向赵澜。
赵澜双手交叠于胸前,起身朝赵玉拜伏,“姊姊,我一直在。”
“坐。”
赵澜复坐。
“外面有些风声,几分真假?”赵玉单刀直入。
“三分真,七分假,周显待我,虽有意,到也并不勉强,寻常之时也从不孟浪,反倒有几分如师如兄之感。”
赵玉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压低声音询问,“你此番回来,又打算如何?阿澜,你这一来,再要走怕是不容易了。”
“我知道,姊姊…我在半路接到口谕时我就全知道了。既走不了,想要在皇都好好活下去,你我并无靠山,亦无退路,那就只剩下那位了。”
赵玉凝了眉目,“与虎谋皮,焉有其利,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姊姊,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玩乐的君皇子了。也许黔首庶民不需要我,我也不是一个好的君王。
但我是赵家的子嗣,我不能一辈子叫姊姊、爹娘来保护我。我也该去选择自己的路,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总归是我自己走出来的。
就算没有经历亡国一事,就算如今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君皇子,总有一日君父还有姊姊也是不能再保护我的,这一步我总要学着去经历的,不是吗?”
赵玉看着她不远处那个眉眼清朗,神情也都还带了几分稚气的年轻人这会儿略微涨红了脸,然后努力板着脸第一次学着跟她争辩。
赵澜好些确实不是那个什么事都需要她出头的弟弟了。
恍惚间,赵玉还能回忆起赵澜之前无忧无虑的模样,再一眨眼,取而代之的便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阿澜,你做的很好,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不管以后会走到哪一步,我都不会后悔此时此刻做下的决定。”
赵澜抿紧了嘴唇,再次朝赵玉一拜。
赵玉来的时候还是残留了担心的,回去之时仍旧忧心,但却又对如此的赵澜欣慰许多。赵玉才走,赵澜原本想要偷个闲儿,没想到弘昌馆就迎来了第一批真正的客人。
赵澜不得不见。
因为来人是三皇子,周璩甫。
第32章 引为知己
赵澜整理了一下仪容, 这才带了两个宫役开了大门迎接周璩甫。自上次娇房宫初见之后, 赵澜也着人去稍稍打听了一番这周璩甫情况。
此人行事有些独特,可以说是一个十分明哲保身之人。他的母亲是福阳宫昭夫人,年轻时昭夫人也曾经受宠过一段时日, 且昭夫人有一位哥哥曾经为大顺的开疆扩土立下过赫赫战功。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这位哥哥在五年前因为一场军中疫病,没在战场上马革裹尸, 反倒死的有点憋屈,也没在好的时候死, 可以说是在黎明前夕倒下了。
那之后,昭夫人母族才稍稍有些沉寂下来。
即使如此, 理论来说太子之位迟迟未定,周璩甫未必没有一争之地。可他却于常人不同,亦是不理会旁人劝说,反倒时常亲近周璩承,并常常以他马首是瞻。
因为如此, 这场硝烟弥漫的战场中, 倒是叫人忽略他, 便是偶有人私下小心说起未来储君一事,也多是在周璩承同周璩定二人之间游移。
赵澜脑中思索种种,到了门口才收敛思绪。
周璩甫身形较胖,一身华服在众人衬托下自然十分显眼。
赵澜立时行礼,“不知贵人到访,有失远迎, 还望恕罪。”
周璩甫一张白嫩的脸笑的十分愉悦,上前几步就扶住了赵澜,赶紧道:“赵君子,咱们算是朋友了,这就见外了。你看你,上次你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送你,很是可惜。
谁知圣皇看重你,特意将你召回,我也是松了气,总算能叫咱们再见一回。原本我昨日便想来的,只是惦念赵君子连日往返怕是累了,这才止了步。好不容易到了今日,我那是一定要来见一见赵君子的。”
周璩甫一把扶住了赵澜后,到也不客气,快了赵澜一步就拉着他往屋中走去。一路之间,周璩甫更是言辞不断,叫赵澜插不进去半句话。
待落座后,周璩甫身后跟随而来的仆从也将带来的礼物放置于一处。
赵澜神色微动,却也不做表示。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赵澜不认为一个身份尊贵的三皇子会白白来送礼给他。
见赵澜当下未推辞,周璩甫心中满意。不过在赵澜这儿的宫役才上了热茶之后,周璩甫忽的挤眉弄眼,随手点了两个方才手执礼物而来的仆从,而后笑道:“留下这二人,其余人都出去出去。”
周璩甫带来的人倒是听话,除了被他点名的二人外,其余人低眉垂目尽数出去了。倒是赵澜这儿的宫役,一时竟然未曾动身,反而张望了下赵澜。
赵澜神色一动,倒是也有些感念。
他这儿的宫役是寇连进安排的,赵澜思虑这些人怕尽数是宫中‘探子’,虽侍奉他上心,却对他也无忠心可言。只是他到也没想到,这些宫役听闻周璩甫吩咐,竟一下也未走。
如此看来,这些宫役确实也有可取之处。
这动静说来也不过一瞬间的事,赵澜连道:“还不出去。”
宫役立刻应是退下。
周璩甫那张微胖的脸蛋上笑的愈发真诚了,他上前仿若知己一般拉了赵澜手臂,引他走到一位仆从身前道:“他才是贵客,赵君子可知他是谁?”
方才随周璩甫而来的仆从十来位,尽数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赵澜也未细看。
这周璩甫骤然指了一人说道,这人虽低眉顺目,赵澜一下就认了出来,“大皇子!?”
赵澜一下有些慌乱,这实在…实在太离谱了。
另外,从内心深处,赵澜待周璩承更加厌恶。因为周璩承在他眼前砍下了他老师明德的脑袋,也是周璩承下令将明德尸体悬挂在城墙之上的。
上次回归,周璩承着人送来了包裹。后头赵澜也打开了,果真是曲谱。只是赵澜检查之后,以防万一未曾扔了,却也是寻了一地方放置,之后再未打开过。
此刻再见周璩承,还是以如今方式,赵澜实在不可置信。
周璩承这会儿笑了笑,后退几步朝赵澜道:“赵君子,许久未见。上次一别,以为天高水长无再见之期。”
赵澜压下心思,勉强道:“上次送别赠曲谱之恩,还未谢过大皇子。”
“哈哈,怎么样,我想的这主意好吧。”周璩甫一拍胸口,笑道:“商乐去世了后,大哥在府中待到现在。我看他都快待出病来了,所以带他出来走一走。赵君子,我大哥可说了,你比商乐都要厉害。
之前你在娇房宫中新改编了不少曲谱,我都着人誊抄给了大哥一份,大哥夸你说你很厉害。大哥向来很少夸人的,难得这么欣赏你,引你为知己。”
知己?
赵澜一下有点呆愣,上次见面,周璩承待他仍旧有几分随意,之后他完善了《将军百战》,周璩承待他才客气了几分。
再见面,他倒是知己了?
实在可笑。
见赵澜糊涂,周璩甫赶紧打圆场。
一会儿功夫,周璩承同那故意一同被周璩甫留下做掩饰的仆从稍稍避了一避,随后周璩甫叫人送来了各色酒菜,方才周璩甫那些仆从竟又出去买来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