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番外(21)
各处或倚栏而坐或轻歌曼舞之女子,各个打扮已同外院不同。除此之外,容貌、身段或气质之上,也绝非外院乐人可比。里头不少人,原先身份怕是不低。可惜亡国之人,也只得沦落如此。
不一会儿,赵澜便见到赵玉,二人自是一番叙述。
赵玉自也知晓了赵斐封安乐侯一事,心中十分宽慰,又嘱托赵澜日后千万照顾好赵斐二人,另外不必惦念于她,她在大顺之中自会小心为上。
虽是姐弟,可二人也不该在房中久留,是以说了些话,赵玉心中不舍,却也就送了赵澜出了门。倒是也巧,一出了内院,赵澜迎面就同一伙人撞上了。
隔了两三步远,赵澜便瞧见方才那位尚宫正站在一面白无须又略微有些微胖的男子身侧,那尚宫不似方才面色周正模样,这会儿倒是笑的十分谦卑。至于那微胖男子更是弯着腰十分奉承,面容涨红,其上的脸皮都尽数褶皱在了一块儿。
“既大人,您来了,您看您过来也不说一声,我这儿也好早点迎接您呀。”
他二人身前,另又一周正男子,这会儿面色带笑,“客气了,原先的院落可空着?”
面白无须男子连连赔笑,“自然空着,臣下着人日日打扫呢,不敢怠慢。”
“如此便好,大皇子殿下一会儿就到。你等也莫要声张,一切照旧即可。”
赵澜听了个大概,又闻言‘大皇子…’之话语,心中便了然几分。怪不得那尚宫以及面白无须之人如此讨好,周璩承贵为嫡长子,如今也隐约有风声传来,说是马上要立太子了。
这下一任储君,自然是要好好讨好的。
那周正男子很快叫人领路,自行先去了,面白无须之人立时跟上。倒是那尚宫,一扭头瞧见了赵澜,便道:“赵大人要回了?”
“是,我见天色差不多了,早些回弘昌馆去。”
“如此,赵大人路上小心。我这儿恰逢有贵人来访,也就不招待赵大人了。”
赵澜自是无话,回礼之后便出了门。然后,出了门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宫役走出些许距离,便瞧见周璩承领了十几个伴侍鲜衣怒马而来。
赵澜后退几步,略微低头匆匆而走。
“赵君子…赵君子稍等……”
只是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赵澜却听闻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不过稍稍一顿,又听见有人喊他。一会儿功夫,叫他之人驱马而上,拦在了赵澜身前。
赵澜抬了头看他,看衣物穿着是周璩承的伴侍。
这人在马上一拱手,道:“赵君子,大皇子方才瞧见您匆匆而走颇为可惜,还请您回转一叙。”
赵澜左右看了看,勉强笑道:“这位大人,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腹中饥饿,想早些回家去用些饭食,不若让我先行告辞?大皇子殿下的恩情臣下铭记在心,日后定上门谢恩。”
“赵君子,还是莫要让我为难。”马上之人面色沉了几分。
赵澜心中冒出几分怒火,但面色不敢表露,只得道:“不会不会,我这就同你去,同你去。”
说罢,赵澜转身回了娇房宫。
再次而入,这回由这人领路,娇房宫中自然无人拦路。一路而行,忽至一宫殿,赵澜便听见里头有人弹奏乐曲之音,见有十几身姿曼妙之人于院落之中起舞,又听闻有声音悦耳之人起歌附乐。
周璩承手中拿了一布娟在瞧些什么,而他身侧,还放置了十几竹简。
这会儿听到动静,他略一抬头,声音有些淡薄,“赵小君子,随意且坐吧。”
赵澜暗中握紧了几分拳头,心中愤恨却不敢显露,只得在一旁寻了个空位自行落座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周璩承才有些凝眉模样放下手中布娟。
那面白无须之人见了,立刻一挥手。刹那,一院落舞曲立时安静了。
“大人?这《将军百战》可是有不妥之处?”
周璩承略微思索摇头道:“传商乐来。”
面无无须之人立时应下,不一会儿功夫,赵澜便见一身着白衣容貌极其秀美儒雅的男子缓步而来。
随后,赵澜便听周璩承同商乐商讨起来。原来这《将军百战》乃是一首古曲,原已失传,后在诸国之一府库之中找到谱曲。但曲谱有些地方已经磨损,分辨不清音律。
周璩承不忍古曲失传,便着人对古曲补全翻新,算来,这将军百战修改到如今也有半年时间了。
本以为排练完毕,谁知今日周璩承一听,这乐曲中间有不甚连贯之处。旁人可能只觉乐曲磅礴又带了柔美,十分悦耳。可精通之人,却分明听出里面有不够转承圆润之处。
来来回回又听几遍,新召来的商乐也凝起了眉。
赵澜见无人理他,有心自行离去又恐生事端,实在坐立不安。辗转几番,赵澜索性起身也走到了下方那商乐身侧。
商乐是个乐痴之人,到也不在乎旁的,只让赵澜随意同他一同看那些曲谱。
赵澜随意手执了一份竹简查看,随后又扔到一边。随后又拿起一份,看了会儿索性附身拿过一笔沾了几分朱砂,在各处之上做了二三记号。
“此处调声过长,谐音有些杂乱,另外方才我听那弹奏长笛之人气息差了些,最好换一人。再来,《将军百战》虽有婉转之音,却也是磅礴之曲,调大音之物换做大钟,如此再排练几遍,怕是差不多了。”
“嗯?”商乐忽听耳边一少年侃侃而谈,一扭头便见赵澜不知何时坐于他身侧。
“按他说的试一下。”周璩承目光落于赵澜身上逡巡,原先淡薄之色却是稍去了几分。
第19章 子肖其父
才听了周璩承的话,那面白无须之人已经疾步上前,手连连指了刚才那吹奏长笛之人道:“快快,你且退下,换了擅长长笛之人来。另外,着人将娇房宫中的大钟般些来,试一番音调,瞧瞧哪个好些。”
为着讨好,他倒是个话快的。连翻吩咐之下,不过一刻钟,倒是也妥当了。
“起奏。”见此,周璩承带了几分笑意开口。
刹那,旋律响起。
赵澜落回原坐,支棱了脑袋暗中打量周璩承同那商乐。赵澜尚且记得周璩承一身亮白威武银甲,眉目间也具是煞气模样。也忘不了那日周璩承手执长刀,在一众亲卫之下杀入南赵宫中,所过之处横尸遍地。
今日倒是不同,周璩承一身玄衣,加之眉目英挺,少了几分战场时的煞血,分明意气风发青年模样。
赵澜心中一叹,也有些自哀。若南赵未亡,他又不是如此呢?
比着大顺上皇那些子嗣,尚且需争夺太子之位,他是百无禁忌。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赵斐也不会过多责怪于他,叫他从不知宫闱腌臜之事。
心中叹息,赵澜索性举杯一口将眼前酒水灌入口中。苦涩之意在嘴中弥漫,赵澜索性又连连灌了几口。
“好。”不知何时,周璩承在乐曲高昂之中起身夸耀。见周璩承高兴,那商乐心中一动,索性卷了白色长袍衣袖,亲自接了小锤以奏编磬。
终待《将军百战》终了,商乐这才急匆匆上前,喜道:“大人,《将军百战》今日终于得以补全,只等吩咐典事日后好生排列,便是一曲上好的曲目。”
那面白无须之人便是娇房宫典事。
娇房宫中多莺燕,其中女子归哥尚宫管辖,男子归典事管制。
这典事这会儿立时上前行礼,面色激动,“大人,不负您的期盼,这《将军百战》今日终成,臣下一定竭尽全力排列,必然不叫大人失望啊。”
周璩承先下看上去十分高兴,便道:“好,你且吩咐下去,着人好生排列,说不得下次我用的上。”
典事领命,见周璩承有示意他离去之意,当即也不再留。
商乐恭贺几声,也随着一众人退出了院落之外。很快,这院落之中只剩下寻常几个乐人起舞,不过添些声响罢了。
周璩承略一甩袖,便又跪坐而下。半晌,他忽扭头看向赵澜低低笑道:“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
赵澜连喝了好些酒,脑袋有些发热。
“您高高在上,正是鲜衣怒马之时。臣下一亡国之人,往日不仅生性愚笨且惫懒厌学,如何能猜的到您的所思所想?”
周璩承面色未显露怒气,倒是低低笑了好几声,“生性愚笨且惫懒厌学,这我倒是信,只是你的命实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