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沉浮(5)

看起来果真如那小贩所说,许久未住人了。

左右无路,沈非玉只好从杂草中趟过,途中,手掌被某种叶片锋利的植物划出一条血线。

沈非玉抹干血迹,并未上心。

穿过杂草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斑驳的木门,拿手轻轻一戳,门板咯嘣两下倒地,荡起灰尘。

沈非玉:“……”

天地可鉴,他不是故意弄坏人家门的。

“有人吗?”沈非玉试着敲了两下墙。

无人应答。

难不成师兄骗他?还是说他找错了地方?

沉思间,院内忽然传来咔吱一声,好似有人推开了古旧木门。

沈非玉又耐着性子扬声问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

或许方才是风吹开了门吧,他想。

正准备离开之际,院内忽响:“咳咳咳。”

沈非玉猛然回首紧盯院内。

总不能这也是风声吧,那这风得多瘆人。

思索再三,沈非玉决定进院看看。

这是一间二进四合院,中间院子十分宽敞,一眼看去毫无遗漏,只一张石桌,三大缸水缸。走近一看,水缸蓄满了水,表面飘着浮漂,映不出人影,也瞧不见水底。水缸显然在这个位置放置了很久,久到缸底周围满是青色苔藓,混着水缸剥落的褐色外壳,颜色驳杂无序。

沈非玉回身走了几步,打算进屋看看,猛地想起,烟城近两天未有下雨,水缸里的水从何而来?

少顷,沈非玉拔足狂奔向门口,然而不等他靠近,数十道人影先后从屋内、树丛蹿出,挡住了去路。

来人身着黑衣劲装,手执双刀,腕部露出一截妖异的蛇形纹身,竟是魔教中人!

再一回头,水缸里冒出三人,与堵他去路的魔教形成前后夹堵之势,沈非玉无处可逃,不自觉捏紧了怀里的信件。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师兄叫他来此是为了杀人灭口?

陆纪明缘何这么做?他们二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把东西交出来。”魔教为首之人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沈非玉。

沈非玉移开手,强忍着惊骇说:“什么东西?在下只是来此探亲,诸位鸠占鹊巢,还问在下要东西?恕在下不知。”

听上去倒是镇定,可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

那人冷冷一哂:“别装傻,你难道不是从凌绝派来的?事到如今还能如此镇静,难不成,你还以为这是你们大师兄给你开的一个玩笑?”

沈非玉闻言心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诸位说的凌绝派在下略有耳闻,尤其是凌绝派如今掌门洛闻初,数年前率武林正派击退魔教,还江湖武林一个安宁,立下不世功。”他这一通说辞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魔教之人痛脚上,就在为首那人即将暴起时,沈非玉话锋一转,“可是诸位请看,在下手无寸铁,不过一个两袖清风的书生,怎么看,也与那舞刀弄枪的江湖中人相去甚远,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魔教众人一看,确实,眼前的青年眉目带有三分江南人的温婉,明眸皓齿,面容白净,整个人斯文秀气,还真不像练武之人,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众魔教狐疑的盯着沈非玉,讨论渐起。

“看着是不像啊,生得那么白嫩,哪里像是个会武功的?”

“教主不是说这群中原的蠢货个顶个正义感爆棚吗?他若真是那凌绝派弟子,怎能容忍我等,还不一见面就滋儿哇啦的冲上来?”

“他如果不是凌绝派的,认不出我们的身份不是很正常?”

“……”

说着说着竟然自个儿吵了起来,沈非玉心里憋着笑,同时寻找着逃跑时机。

“都给老子闭嘴!”为首的魔教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啧了一声,扬刀,刀尖正对沈非玉,“刚刚差点忘记,这家人死了好几年,祖宗十八辈都被咱们屠干净了,——你说探亲,探哪门子的亲?”

最后一句,恰是冲着正欲逃走的沈非玉。

沈非玉暗道一声糟糕,直接往屋里钻。

魔教众人怒喝:“别跑!站住!”

耳畔剑风作响,沈非玉拧身举起包袱,柔软的布料缠住袭来的长刀,就势一拧,便是一个缴械,沈非玉丝毫不恋战,缴了一人武器,就地打滚,从另一人胯|下滚过,起身踩上木桌边缘,待身后人靠近,脚下发力,木桌弹起,碰的一下砸上那人脑袋。

那魔教被砸的眼冒金星,怒从心起:“格老子的,你不是说你是书生吗?书生会武功?他奶奶的敢骗老子,看刀!”

沈非玉边跑边想,师叔平日里总说魔教的人看起来不太聪明。

看这样子,是真的不太聪明。

“仙人板板的,你还敢跑!”

屋内总共就那么点儿大,地方有限,是以魔教的人并未全部进屋,沈非玉借着屋内摆设与人周旋,能砸能用的东西都用尽了,一眨眼的功夫下来,屋内满地狼藉,沈非玉身上不可避免的添了几道口子,他喘了口气,破窗而出。

外面的魔教早有预料,在他落地的瞬间,数把长刀抵住脖子,逼得他大气不敢出一下。

“少侠,好玩儿吗?”

沈非玉梗着脖子,一语不发。

为首的魔教啐了一口,正欲进行下一步行动,忽然狂风大作,弥留的雾气被尽数驱散殆尽,扬起的灰尘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紧接着,魔教众人连发数声惨叫,纷纷倒地不起,捂着胸口哎哎哟哟的嗔唤。

唯有为首的魔教提前察觉了这股来者不善的气息,从沈非玉身前退开数米。

“来者何人?”他喝道,“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神?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来人发出极轻的笑声,“弄死你们这群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非玉猛然抬头,烟尘散去后,他见到一张熟悉的、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

正是洛闻初。

这个人总是在他走投无路时,带着一阵清风闯来,又如破云之月洒落耀耀月辉,照亮茫然前路。

半刻钟后,洛闻初扔下倒了一地的魔教众人,朝沈非玉走来。

沈非玉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额头猝不及防挨了一弹。

“哎,疼。”

“知道疼还乱跑什么?还得本掌门亲自找你回去,沈非玉,你好大的面子。”

沈非玉捂着额头,缩了缩脑袋,气势立即短了三分:“洛掌门,在下已退出凌绝派,你不可……不可……”

“不可什么?嗯?”洛闻初对着那张脸就是一顿乱搓,“这样、还是这样?”

沈非玉很快就被他欺负得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来。

洛闻初最后拧了一把沈非玉的脸才收手,“你说你退出门派,我同意了吗?你的退出申请还没交到我手上呢。”

“我分明……”

“我没看见。”

“……”好气。

倒地的魔教人从二人的对话里捕捉到了一条消息——是凌绝派掌门洛闻初来了!就是那个杀害老教主的、该千刀万剐的洛闻初!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忽然,洛闻初说笑的神色一敛,拂袖转身,便将沈非玉完全护在身后。沈非玉悚然发现,这群魔教人不知何时竟是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眼神中的愤怒与怨恨浓烈得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洛闻初,纳命来!”

一人提剑劈来,洛闻初挥袖借力掸开,袖中折扇出,木质的扇骨竟然能与刀刃分庭抗礼,对方很快觉出洛闻初的逗弄之意,愈发不管不顾。洛闻初一边护着沈非玉,一边与魔教众人对峙,紧接着他就发现,这群人对沈非玉完全没有兴趣,一个劲儿的盯着他打,不过这样也好。洛闻初微微一笑,抬掌打在沈非玉胸口,他控制了力道,只将人推出包围圈,而不会伤到沈非玉半分。

“掌门!”沈非玉未等站稳便急急喊道,他其实在腰间藏了一把软剑,若是方才洛闻初不来,他打算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这会儿洛闻初手里除了一柄折扇其余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洛水都没带,几乎可以说空手接白刃的与魔教人来回对招,双方暂时都奈何不得对方,可如果时间拖得久一点,那情况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情急之下,沈非玉抽出软剑,遥遥朝洛闻初扔了过去,“掌门,接住!”

然而不知是他准头不行还是剑太软太轻,那剑飞到半途便直直下坠,差点戳伤一个魔教弟子的脚趾。那魔教看着从天而降的武器,不假思索,直接拔剑冲入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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