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沉浮(20)

赚的钱越多,他又开始不满足在山中的清苦生活,况且洛闻初的真实模样,与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他开始更加频繁的下山做任务,踏遍万丈红尘,看尽人世悲欢,死在他剑下的人不知凡几,一颗心逐渐冷凝。

某日,他踏月而归,却不想洛闻初就坐在门外喝酒,见他满身血气的归来,丢来一坛酒:“坐下,陪为师赏会儿月。”

明月藏进云层中,黑暗漫漫,遮去燕林生嘴角冷意。

“小林生,你来飞屏山追求的是什么呢?”洛闻初问。

燕林生攥紧成狂,启唇道:“剑之极致。”

“是吗?”洛闻初晃了晃酒坛子,听着那悦耳的叮咚声,笑容开怀,“那什么才是剑之极致,林生你说说看。”

“将每招每势发挥到极限,是为极致。我中有剑,剑中有我,人剑合一之境,是为极致。……拼尽全力,是为极致。”燕林生微微一顿,眼含轻蔑,“像师父这般早已抵达极境之人,怕是再没体会过何为拼尽全力。”

洛闻初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讥讽,微微一笑道:“你说‘我中有剑,剑中有我,人剑合一,是为极致’,我且问你,你心中真的有剑吗?”

“或许有,你又将它摆在何处?还是仅仅将它当做得到某种东西的途经?”

“心有杂念,心中无剑。林生,红尘欲念多如河畔飘絮天上繁星,莫要让它们吞噬了本来的你。”

“……”

本来的我?

燕林生恍惚的想:是指泥淖中摸爬滚打的我,还是弟弟妹妹面前笑颜如花的我,还是为了崇高理想义无反顾的我。

他早已记不清了。

第九章

“听说了吗,昨夜燕林生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比试,一剑斩塌缘来客栈。”

“害,这谁不知道,那老板娘就差没把塌掉的地方围起来,参观收费了。”

“我刚去了回来,她已经这么做啦!参观半时辰二两银,关键是还真有傻子去看。”

“我方才路过歇花宫,正听得浮花手在歇花宫门外叫骂呢。”

街边酒馆内,诸如此类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此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步入馆内。

小厮立马眼前一亮,他们这馆子乃是城内最大的酒馆,除了提供本地人闲聊吃酒外,大江南北的商旅游人一来会到这儿歇脚,二来则是探听些消息,这小厮因此练就一双金睛火眼。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二人身无武器,下盘却稳,尤其是为首的黑衣男子,身如修竹、高挑挺拔,大热天的也不见出汗,据说有些臻至化境的内家高手便是如此,盛夏自凉,寒冬恒温。

小厮不过这番打量一阵,前后不出几秒,那黑衣男子便精准的捕捉到他的目光,挑眉一笑:“你们这里可有清静些的位置?”

小厮忙道:“有的有的,客官里面请。”

小厮领着二人在屏风后落座,两人只点了些清淡小菜,小厮离开前,黑衣男子又追加了一壶陈年好酒,惹来白衣青年不赞同的瞪视。

黑衣男子只含笑的注视着对方,白衣青年的耳朵几乎立即就红透了。

小厮瞄了一眼,揣着疑惑退下了。

菜出得很快,一样一样被端了上来。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小厮欠身道。

“劳烦,这位小哥,你可知道他们都在议论何事?”

青年指的是周围食客都在议论的事情。

小厮怔了怔,方才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黑衣人身上,白衣青年的存在感极低,这会儿骤然出声,他才惊觉对方面容清秀,瞧着还是个少年郎,一双眼睛干净通透,小厮与他对视片刻,在腰间挂着的抹布上擦干净手,左右顾盼:“客官,您这个吧……”

见他这般模样,白衣青年心下了然,递出一枚银子。

“客官使不得使不得,”小厮一面说着推拒的话,一面将银子放进腰后钱包里,笑逐颜开,“我看客官气质不凡,想来是江湖中人,多少也听说过‘狂剑’燕林生的名头吧?听说昨夜那燕林生与人比武切磋,弄塌了缘来客栈,其实也就一小角,客栈老板娘今早把那地方围了起来,专供人参观,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与燕林生比武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衣青年垂首,不大好意思的抹鼻尖。

这小厮做梦也不会想到,昨夜与燕林生比武的“何方神圣”就在眼前呢。

“那浮花手又是?”

“这又要从两月前无名剑客出现说起了。因为他,谢宫主广发风云榜,近两月这泗水城可热闹了,来来往往的侠士中不乏名头响亮的,像是什么昆仑一脉的楚西君、凉鼎寺一指神通方纳大师,那浮花手出自梧桐阁,姓曲名靖之。这些人名声赫赫,武功不俗,其中尤以浮花手脾气最火爆。这燕林生跟曲靖之两人,一个名人榜第十,一个第十一,曲靖之不服啊,每次来找燕林生,都铆足了劲儿要比试,结果都遭到推脱,毕竟泗水城是官家管着的地,不可太过胡闹,结果燕林生昨晚上自个儿去找一个无名之人比试,这可气坏了浮花手,白耽搁两个月,估计气昏头了才会去歇花宫叫骂。”

青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曲靖之,莫不是他想的那个曲靖之?

桌子对面的黑衣男子抿了口酒水,扬手示意小厮可以离开。

小厮转身之际,余光里一道黑影迅速掠过,他回头,正对上老板养的黑猫,那黑猫被养得油光水滑,一双兽类竖瞳反射着黄澄澄的光,小厮疑心自己看错,摇头晃脑的走了。

屏风后只剩下两人一猫,黑衣男子冲白衣青年轻佻一笑,递过去一枚银子,正是方才青年给小厮的那枚。

“以后遇到事情,别傻乎乎的给银子,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银子解决的。”

“哦,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再说了,这种不值一提的江湖八卦,听了糟耳朵。”

沈非玉:“……”

能把那些江湖前辈的名号与事迹当做污耳朵的八卦之人,也就只有他师父洛闻初了。

话说昨夜二人与燕林生分开,随意寻了家客栈歇脚,一夜好梦,倒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在泗水城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桌上佳肴勾得人食指大动,沈非玉正准备动筷,一阵细软的呼噜在脚边响起,裤脚处被柔软的东西蹭了又蹭。

沈非玉垂首,与那只黑猫四目交接。

洛闻初看了一眼:“它这是在向你讨食呢。”

沈非玉分给黑猫一块肉,黑猫吃完,再次蹭了过来,翘着尾巴去勾沈非玉的小腿,昂首的小模样乖巧极了。

“我发现非玉你好像特别招动物喜欢,”洛闻初笑容里掺杂了点其他东西,“昨夜来送信的鸽子,还有这只猫,都挺喜欢你。”

“是么,我倒没发现呢。”

因为沈家主母遇见这类毛茸茸的小东西就浑身起疹子,所以沈庄内无人饲养小动物,飞屏山上又寸草不生,根本不适宜动物生存,洛闻初不说,沈非玉倒还没发现这一点。

黑猫吃了一块肉,沈非玉又夹了一块给它,它却不吃了,眼巴巴的瞅着沈非玉,前肢扒拉着裤腿,沈非玉便将它抱上双膝,揉着黑猫胖嘟嘟的脸,黑猫舒服得胡须打颤,翻着肚皮满脸享受。

洛闻初忽然很不是滋味儿。

过了半晌,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对了,我看那只鸽子也老了,脚力不如从前,非玉这么瘦,是该补一补了。”

沈非玉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黑猫就已经察觉到杀气,背脊上的毛全部炸起。

洛闻初凉凉一扫:“老一辈的人总说黑猫不吉利,据说是因为它们能看到很多人看不见的东西,黑猫通灵,非玉可别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不如将它……”

话音未落,黑猫凶恶的朝洛闻初哈了口气,从沈非玉怀里蹦出来,几下跳没影儿。

沈非玉面露可惜:“啊,走了。”

洛闻初清了清嗓子:“若是非玉喜欢,为师屈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啊?”

洛闻初正襟危坐,沈非玉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结果就看见洛闻初张开嘴:“喵。”

.

正午时分,太阳毒辣,有人叩响燕宅大门。不多时,燕林生从家中离开,随之来到歇花宫。

歇花宫门正对热闹大街,九十九步汉白玉砌成的阶梯,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白光,阶梯旁的两根石柱雕龙画凤,很是气派。阶梯下驻守着弟子,手执长兵,庄严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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