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贵山的荣茂真人并无关系,还请真人不要妄言。”他平平淡淡的说出此话,言语里带着浓浓的不悦与怒气。
美人生怒,亦动人心。就算一心慕权贵的荣景真人也不由得心神动荡遥生秋波,他掐了掐手心,强自镇定的摆着长辈真人的架子道:“风公子身为晚辈擅自插进长辈的谈话,这可不好。”
风涅冷冷的道:“你们并不是我的长辈,我与你们毫无关系。”
荣景真人一边在心里欣赏他的盛世美颜一边又在心里埋怨他的不识抬举,他放出杀气,冷厉的道:“风公子在散修里年轻一代确实独领风骚,但你的道行在我们有底蕴的仙门世家看来便是微末浮尘。”
风涅冷然一笑,道:“微末也好,浮尘也罢,都是我自己的事,管你们红荔山何事。还有,这里是天雱雪悦怿君独子的地方,两位红荔山的真人还是请离开吧。”
他话虽是请字,但是态度却是在赶人。荣景真人听到这话,当时双眉就立起来了,正要发火,就被中济真人打断了。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赶明个自己来梨水小筑来拿你的奖品。”中济真人施施然的站起来,广袖轻轻的抚展开,犹如清亮的水波在缓缓的流动。
风涅理也不理的转身走了。
中济真人对满脸阴婺之色的荣景真人道:“师兄还不走。难不成还真想人家拿扫帚赶你不成?”
荣景真人一扬下巴,冷气森森的道:“他敢。”
中济真人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况且他与秋夕月交情甚好,那傻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生的一根憨筋,惹了他朋友就是惹了他,而惹了他就是惹了悦怿君。”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天雱雪的悦怿君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惹得他独子不快,他是不会管那人是谁,上门就要打杀一顿才能了事。”
不讲理的人讨厌,不讲理你还打不过人更加的讨厌,而悦怿君便是这种众人明着不说但暗地里骂的要死的人。
荣景真人道:“悦怿君不就杖着掌门是他师兄才敢为所欲为的。”
中济真人摇摇头,道:“不止。他本身也是很强的,三十多年前他就濒临大乘顶峰期,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修为没道理会不升反降。大乘期,我们红荔山虽然也有大乘期修者,但是跟天雱雪一比,实在是不够看啊!”说到这里,她惋惜的摇摇头,轻提莲步,摇曳而去。
荣景真人望了望半空中的上百盏孔明灯,森然一笑,也随着中济真人离去。
风涅是沈画轩的外甥孙儿。他想这个消息李中襄一定会感兴趣的。轻哼着水乡小调,他便悠然而往着李中襄所在的鸣凤在竹走去。
鸣凤在竹,白驹在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一品楼的鸣凤在竹遍种各种竹子,其中最为难得的能蕴养神魂的墨神竹也随意的栽种在苑内,作为苑内一处观赏景点。
沿着青石板路穿过一片湘妃竹,踏过一条架在清溪上的竹桥,荣景真人在泛着清香的竹门前停住脚步。他对守在竹门前见他来时意欲推门的两名弟子问道:“你们荣茂师叔在吗?”
弟子答道:“荣茂师叔在玄云宗的兰馨松盛。”
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顺手摸出一把红荔山红枫堂所做的松子糖,给了回话的弟子,并慈爱对他们道:“你们自己分着吃,不要累着了。”
“谢谢师叔。”
红枫堂所做的松子糖采用自家灵山所种的松子,又用冰晶剔透的糖块熬煮而成,香甜可口甜而不腻不说,对灵力的提升也有着非凡的作用。如此好的东西,产量虽少但供着年幼的弟子们甜甜口还是够的。荣景真人因帮过红枫堂堂主忙,所以每年红枫堂堂主都会遣门下弟子送几包过来,让他给自己的弟子们吃。
荣景真人不爱吃甜的,所以红枫堂堂主送来的松子糖一般他给弟子们一半,另一半他随身揣着,遇到看顺眼的弟子门生都会塞一把让他们吃。长久下来,一些年纪小的弟子就知道他们荣景师叔身上有糖,便常常趁机偶遇,问他们师叔要糖吃。荣景真人也不恼,松子糖不够了便让弟子们买一些山下的糖,遇到来讨糖的小弟子,便笑眯眯的塞给他们,并叮嘱他们不许多吃以免牙疼。
小弟子们对是不是松子糖并不在意,他们只是觉得修炼苦,想吃些糖甜甜口,也只是想得到一些甜蜜的关爱而已。
荣景真人抬手摸摸他们的头,道:“只今天,明天师叔给你们荣茂师叔说说,让他给放你们几天假,让你们在商翼城周边玩玩。”
“谢谢师叔。”
荣景真人柔声道:“好了,师叔进去了,你们辛苦些,不要让我们红荔山丢脸,好不好?”
“好。”
迎蓬莱竹,做百倾风骨。集世间美,做天上宫阙。建在茂竹间的鸣凤在竹实乃天上宫阙投影在人间。金墙碧瓦,朱红色的通天柱,檐下垂着水晶八角宫灯,透明的水晶上绘着形色各异的墨竹。风一吹,系在宫灯下的风铃便轻轻响起,汇在一起倒是一曲不成调的乐章。
荣景真人思忖道:若走前殿难免被拉着喝一场,不若还是走后花园再到后殿为好。他这般想着,脚下步子一转,便沿着茂竹间的青石板路往鸣凤在竹的后花园走去。
鸣凤在竹的后花园里种着烈焰般的凤凰花,五月的花树在仲春二月竟也盛放的如火如荼。
荣景真人悠闲的走着,时不时的拂开眼前烈焰般的花簇,苍白细瘦的指尖不一会便染上一层红色,他停下脚步,叹息一声,从广袖中掏出一方雪帕,低下头细细密密的擦拭着指尖。
“是荣景师叔吗?”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声若蚊蝇的响起。
荣景真人抬起头,在烈焰般的凤凰花间看到一个身姿弱小的蓝色身影矗立在一块九窍奇石前,他问道:“你是中襄师妹的小徒弟吧?”
“是。”
“有什么事吗?”他继续低头擦拭指尖。
“师父请荣景师叔到亭里坐一坐,喝杯茶。”
“知道了,带路吧。”
以翠竹做亭,清雅精致,周围又都是烈焰般的凤凰花,清雅的绿与热烈的火交汇在一起,相辅相成,不可或缺。
李中襄一身素底流云金丝纹白衣,乌黑的发间整套的南海珍珠头面在亭子的灯光下微微的闪着光,她袅袅的坐在栏杆处,正垂眼沉思。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微微一笑,道:“荣景师兄。”
“中襄师妹。”停住脚步,站在了亭外。
李中襄站起来,道:“师兄请坐。”
“不用了。中襄师妹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快问吧,问完了他还想去看戏呢。
李中襄笑道:“既如此,师妹也不同师兄废话了。”
荣景真人微笑道:“中襄师妹请说。”
李中襄拂过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回忆似的开口道:“我曾在廊下看见荣茂对师兄说话,敢问师兄你们说了什么?”
荣景真人道:“也没什么,就是那个说说那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子,荣茂师兄对他的实力很是看好,想把他招揽到我们红荔山。”
“还有呢?”
荣景真人摇摇头,道:“还有,没有了。我打听到他在天雱雪的秋夕月那,便过去了,挺巧的是中济师妹也在,后来我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回来了。”
李中襄眉间染上好奇之色,她问道:“中济也在。她在哪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同秋夕月还有良禹州的小辈们在喝酒,喝完酒主人家也醉了,中济便走了,以她的性子,应当是回了梨水小筑。”
李中襄弯弯的细眉颦起,她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荣景真人装傻道:“谁?师妹说的是那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子吗?”
李中襄倔强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神情莫名的执拗。
荣景真人道:“那个小子人很冷也很傲,我同他说了两句话便知道他不想接我们红荔山的枝头。”
“是吗?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荣景真人摸摸下巴,一脸恍然的道:“哦,对了,听中济说那小子其实可以算荣茂师兄的外甥孙儿,那什么沈什么的是他舅姥爷。”
李中襄一字一句道:“沈—画—轩。”
荣景真人无奈的耸耸肩,道:“大概是叫这个名。沈、沈画轩好像是中济和袁从望的朋友,所以中济言语间颇有点罩着他亲戚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