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杨抬手点在他的眼角,轻声道:“您是公子。”是我要效忠的主人,亦是我毕生所爱。我顾虑重重,不能说,不能做,但我为您好心一直都在。
梁非秦抬眼看他,眸中情意深厚如水,却最终只是起身离开了。
既然已至答案,有何必再让自己心伤一回,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出了房门的梁非秦在仙舟上四处走走停停,最终在花园停下了脚步。
他让路过的弟子送壶酒过来,就在园中凉亭坐下看着恍如近在咫尺的云海发呆。
天边的流云散了又来,而生命逝去后却再也无法挽回。一个个名字在梁非秦心头闪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一段段或快乐或悲伤的回忆充斥着他的心。他眨了眨眼,泪水成串而出。
不能哭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在凉亭坐了一会,没等来酒,反倒等来两道缟素的身影。
“大哥,姐姐。”
两厢相顾无言。最终还是梁非薇先伸出了手,她抱住了自己的弟弟,嫌弃道:“眼都熬红了,难看死了。”
梁非秦无言的闭上眼,无声的沁下一滴泪来。
“姐姐,对不起。”他没将人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你自己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梁非薇善解人意的抚抚他的长发,强自笑道:“她的职责尽到了,她会很开心的。”这样说着,眼中的湿润确实骗不了人的。
“姐姐!”
“你这么大人了,就不要朝姐姐撒娇了。”梁非燕上前来,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脸颊。
“大哥。”惯常的朝梁非燕瞪了他一眼,他从姐姐的肩头起来,后退一步,离开姐姐的怀抱,顺势邀请兄姐往凉亭里坐。
“大哥和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山里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吗?”
梁非薇从空间玉镯里掏出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并三个杯子,一一斟茶后,推到哥哥弟弟的面前,饮着茶听哥哥骗弟弟。
梁非燕说道:“就这几日。”对另一个问题当做没听到。
梁非秦面露狐疑之色,他疑惑的道:“大哥莫不是有事瞒我?”不然怎会如此寡言少语。
梁非薇呛了一口茶,然后毫不客气的嘲笑其自己的兄长来,她道:“大哥,看吧,我就知道你骗不到弟弟。”
梁非燕横了妹妹一眼,道:“你行你来。”
“那还是算了吧。”梁非薇继续与己无关的引起了茶,同时示意自己的哥哥继续说。
“既然你知道我们有事在瞒你了,那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梁非燕无视掉自家妹妹的眼刀,悠哉悠哉的饮起了茶。
“哦,那好吧。”
梁非秦应得干脆,干脆的另俩兄姐为之侧目的地步,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弟弟,肉眼可见的与之一起颓丧了起来。
弟弟成长了,但代价也太过庞大了。从小陪在身边的护卫一去不复返,而他们就连尸身都寻不回,只能徒劳的远眺那片地域,各自在心里伤心不已。
颓丧了一会,梁非秦陡然想起自己先前交代弟子送的酒好像好未曾到。他站起身,对兄姐道:“大哥,姐姐,我去酒窖看一下。”拿个酒不用这么费事吧。
梁非薇问道:“你去酒窖干什么?”
梁非秦理所当然的道:“自是喝酒啊!”
梁非燕道:“那你不用去了,来时我们见过山主,山主怕有人借酒浇愁惹出事来,所以封了酒窖。”
梁非薇也道:“来的路上我们还看到有弟子去酒窖拿酒,被云浮司主罚去擦地板去了。”
所以,一直没回来的那个弟子现在在擦地板。好惨!梁非秦默默的同情了一下那名弟子,然后就继续颓丧。
梁非薇一看这样觉得不行,便主动聊起了来,她问道:“唉,怎么没看见罗杨,他闭关去了吗?”
梁非秦哀怨的瞅了一眼姐姐,沉重的点点头,道:“是,闭关呢。在遗迹他受伤不轻,所以闭关疗伤。”
梁非薇一听他提遗迹就觉得心疼,遂也同着他一起颓丧着。
梁非燕有心想说什么,但想来想去最后的话题不是停在遗迹上就是停在小妹梁非雪身上,遂也闭口不言,默默看着青白色的茶杯出神。
山主携云浮散步至此时瞧见他们兄姐弟三对坐无言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在他们寻声而望时,给了任务于他们。
“如今事多,不适宜伤春,你们就先压着伤干活去吧。”
山主认为,哪怕是为死去的人念念经,也好过什么也不干。
梁非秦三人走后,云浮看着在花前逗留的山主,轻声道:“他们兄姐弟三个的感情还挺好。”
山主道:“因为他们三个有共同的敌人。”他们生而未养的父亲,亦是白练峰的峰主——梁选静。
云浮道:“山主过于夸大了吧。毕竟是亲父,就算不亲也不会是敌人。”
山主唇边浮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道:“如何不是?梁非秦倒也罢了,人还小,并无势力,但另两位可是有的。梁选静回来后折腾出的事,云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触动兄姐二人的底线了。”只是名义上的生父,毫无养恩,想指手画脚的意图收掉他们兄姐俩的手下,他们乐意才怪。
云浮叹息道:“何必呢?”
山主上前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道:“你就别发善心逗我笑了,云浮,云司主,你也不是好人啊!”
云浮侧脸亲亲山主的掌心,问道:“既然我不是什么好人,那您为何还会同我在一起。”
山主一本正经道:“因为云浮你抱着舒服。”
“就这个?”
山主点点头,道:“没错。”
云浮张开了手,问他:“那现在您要抱吗?”
“要。”
世事无常,但只要你在身边,一切就好。
山主将眉心的疲惫隐于云浮怀里,等再度抬起头时他依旧是松河沿众弟子的主心骨,大山梁。
他不可以累,也不可能抱怨说苦,他享受到什么,相应的就该承受些什么,很公平也很合理。
抱了一会后,山主松开了手,对云浮说道:“回去吧,我有封信还得写一写。”虽然现在还在头疼,但该写的还是要写的,该邀请的人还是要厚着脸皮邀请的,这不是为了自身,而是为了这么多无辜死亡的人。
生逢不幸,来世可期。这一世遭遇的不幸,也许就是前世所欠的债,债还完了,来世或许就是一生的平安喜乐,盛世太平。
“魂兮何所依,聚兮,散兮,归来兮。”
遥远的地方传来招魂歌,在暗黑的地域中遥遥飘散,很缥缈很广阔也很令人心酸。
山主驻足听了会,叹息一声,继续前行。
“云浮,那日若我……”
“不会的,我与您同生共死,永不分开。”
☆、第 126 章
人一旦忙起来就会忘记很多事情,等梁非秦从忙碌中喘口气,才发觉时间已到了五月中旬,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正中午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就收获了一身的汗来。
梁非秦见事忙的差不多,便交由松河沿弟子们盯着,他抽空回了趟仙舟,远远的见了罗杨后,便扭身去洗澡去了。
洗好又换了身衣服,便又继续忙活,一直到七月,活才算收了尾。结束了他们也没得以休息,听从号令他们转战日以继夜的颂念往生经,超度怨气难散的亡灵。
这日一早,梁非秦一睁眼就想继续昨日的颂念,但身边的弟子道:“德素师叔,山主说您醒了就回仙舟一趟,有事找你。”
“何事?”
“不知。”
就这样,梁非秦回了仙舟,并在等了近四个时辰后,见到了山主。
“弟子德素见过山主,见过云司主。”
“起来吧。”
“谢山主,司主。”而后分坐而下。
“山主找弟子来所为何事?”
山主沉吟了一番,转头问云浮道:“我要跟他说什么事来?”
云浮无语道:“刚才还说的事现在您就忘了,您这是故意的吗?”
山主无辜的摇摇头,道:“一时相见,欢喜过头,忘了。”
梁非秦在底下默默的听着,心里无语极了。
山主果然还是山主,一点都没变啊!
“德素,你之前不是筑基大成吗?遗……事了不也打算闭关结金丹吗?不如趁着现在闭关如何?”经此一遭,‘遗迹’这两个字他都不敢再说了,就怕亲历者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