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觉往后退,他一只手强硬地箍在我颈后不让我逃,紧接着又一手托着我腿弯将我直接抱起来。
他凑到我耳畔呢喃:“怎么养了这么久还轻飘飘的,什么时候能喂饱你……”
我身子不受控的抖起来,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属实别扭,由于从小生活在冷宫吃不饱睡不暖,导致我瘦小得不像个男人,可即便不像,我依旧是个男人。
或许见我不说话,周应袭把我放回到床榻上,又鼻尖蹭着我的鼻尖,轻启薄唇:“现在还吓着呢?”
“我也要面子的。”
他像平常那般抚弄着我凌乱的发,我心里的鼓声又剧烈地敲击起来。
我自己也不懂,到底是醉酒后的责罚,还是不明所以的吻更令我惊吓。
宫宴顺利举行,如果算的话,这是我这么大来第一次体会到宴会的热闹。
周应袭当然没让我现身于公众面前,我没能体会那种觥筹交错众宾喧哗的热闹场面,却享受了一场浪漫轻松的烟花盛宴。
开场后不久,周应袭就早早退席出来,他邀我在城墙附近的角楼等待,我刚到不一会儿,他就过来了。
烟火炸在眼前,周应袭细细亲着我的唇,愣神间我想自己好像把很多的第一次都交给了他。
那夜烟花燃了又燃,周应袭的吻也接连不断。我觉得自己仿佛登到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大脑有种缺氧的麻痹感。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晚。
此后我们的关系越发亲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脱离掌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在我头脑之中,使我苦恼不已。
奇怪的鼓声越来越勤了,我的心尖儿跟随着鼓声颤悠悠。
直到夏到来,我终于将周应袭留给我的必读书目全部看完,而后转战藏书阁,五花八门的书,只要能读下去,我就不挑。
周应袭也转来藏书阁批阅奏折,他经常偷瞄我,因为我总在转头时与他对视。
他喜欢逼着我叫他应袭哥哥,如若假装没听到,他就会夺去我手上的书,把我拢在怀里尽情亲吻抚摸。
说实话我并没那么厌恶,可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持续到那天下午。
夏日的阳光热烈,周应袭差人在藏书阁准备了冰块来缓解暑热,我借着他与使臣商议的机会终于享受了个久违的独自时光。
藏书阁窗棂的缝隙很窄,少部分阳光从缺口钻进来,窗影映射到整齐的书籍上,在闪耀的光芒中,我看到一本特别的书。
它封面布满了厚密的灰尘,可边角处完好无损,与周围总被翻阅的书格格不入。我用拇指擦去遮挡在标题上的悠久尘埃,是本民间故事–––––《宋侯乱世杂戏录》。
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品读那本不薄不厚的书。
书中前段有很多前朝民间旧事,风趣生动,让我有些向往宫外的市井街头,到了后面朝廷动荡社会不安,逐渐地贫苦市民增多,阶级分层严重,书中的主角宋侯便是位趋炎附势的恶主。
他抢夺民女,背信弃义,搞得整个郡县乌烟瘴气怨声四溢。
县里有位风月场所的小宦儿唇红齿白眉目含水,原只是乱世求生于此,却被宋侯强取豪夺,招进府上做男宠,这是我首次得知男子间如何交欢,也是首次听闻这个不干净的词。
不知为什么,我喉头有些哽咽,心中的结似乎是解开,又似乎不懂。
我,只会是个男宠而已么……
我不敢去深入地想,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想,去质问周应袭,因为我是与不是,都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
母亲的教导仿佛还在贴近耳畔,我会学会听话,伪装成不在意的模样。
可我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酸,像新鲜的柠檬挤进眼里,拼命揉搓反而更加酸楚。
故事没看完,泪迹还残留在眼角,周应袭便回来了。
见我眼圈泛红,他将我拉入怀中,书页翻卷回封面无人在意,轻柔的吻落在眼皮,我心里没来由的委屈,分明才告诫过自己听话,却忍不住在他身边索求不该得到的安慰。
“想我想得哭了吗?”
周应袭指腹左右磨蹭着我的唇,黑亮的笑眼凑近,鬓角的墨发随着俯身的动作散乱在我脸侧,搔得我耳尖通红。
面对他时,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要撒娇,时常幻想他对我的偏爱是认真的、特殊的,我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不齿,却依旧不切实际的想,想要他。
经过这次,我无法再自欺欺人,心中清楚的明白,那恬不知耻的情愫,是喜欢。
我在心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任性地把头埋在他怀里,嗅着安心熟稔的味道撒娇。
周应袭紧实的手臂将我环住,强劲的心脏猛烈地跳着,我能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以及因为笑容而颤动的胸怀。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周应袭低笑着,拇指在我肩头摩挲,清凉布料下的皮肤颤栗。
“因为……想你……”
“那叫声儿哥哥听。”
“……应袭哥哥。”我想我的脸一定熟透了。
“想哥哥亲你吗?”
“想。”
我扬起脸乖巧地索吻,周应袭先亲了亲我的鼻尖,继而准确地落在我唇瓣上,停留几秒后又分离开一条狭窄的缝隙,蛊惑地问我:“喜欢哥哥亲你吗?”
我温吞吞地说:“喜欢……”
“有多喜欢?”
我下巴仰得更高用一个甜蜜主动的吻来作答。
夏风习习,吹起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古书,书页哗啦啦地找存在感,而我们只能听到彼此频率相符的鼓声以及潮湿的口腔声。
就算是男宠,至少我现在正拥有着,你的温柔。
我可以蒙蔽自己,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注:
《宋侯乱世杂戏录》
书是我瞎编的。
第六章 五月的秋
就这样我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一个闷热黏腻的夏季,直到斑驳的树叶逐渐脱落枝头,该来的,终于来了。
醉秋有事瞒我。
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儿,若是瞒了我什么秘密,面上自然是能端详出一番。
譬如偷吃了桌上剩下的小糕点,她定是不敢看我的眼睛,谈话也会变得支支吾吾;又譬如在某个午后,我醒来见着她扭曲的动作与憋笑的脸,那必然是又做了什么捉弄人的事。
她的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得能从水亮的眸子中直接探到内心。
近日以来,我找得绘画的乐趣,时常坐在侧卧的竹窗前临摹风景,院子里的山茶被醉秋照顾得极好,开出一片小花骨朵儿。
醉秋在窗外摘去多余花蕾,我便在窗内丹青此景。
周应袭最近忙得很,我心里头总觉得醉秋瞒着的事与他有很大关联,其实我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但我总想,总想再拖一拖,等他亲自赶我走。
我就是这般没骨气罢。
暮色四合,醉秋为我换了茶水,我把那幅图画赠与她,随口问了句:“他今晚也不来用膳?”
醉秋自然知晓我话里的意思,习惯性地双手交叉撰紧衣袖摩挲着,磕磕巴巴说:“皇……皇上他……最近政务繁忙……”
“再繁忙时也没见过他不来找我。”我把醉秋当自己人,便无所顾忌地说出心里话。
“我这不就来了么。”
我顺着熟悉温和的声线转过头,周应袭不知何时到来,悠哉地斜倚在门框边微笑着看我。
他并未怪我逾矩的话,反而是调笑着向我靠拢:“这屋里怎么这么酸,是偷藏了醋罐子么,五月?”
他凑到我和醉秋中央用身躯挡住醉秋的视线低头亲我。
或许是秋夜寒凉,周应袭的嘴巴凉凉软软的,像盛在瓷盘里哆哆嗦嗦的皮冻。
吻是缠绵的甜蜜的,可我的心却透着凉气,这股气顺着喉管上窜到嘴里,把我强行从迷离的吻中抽离出来。
我推开周应袭,他没在意,估计只觉我怕羞。
周应袭侧过身坐在摇椅上,目光定在醉秋手中握着的画卷上,他叫醉秋展开仔细观赏一番,又立即变了脸色赶人出去。
我有点不知所措,周应袭将我一把搂在怀中,拨开我垂下的发嗅闻我裸露出的后颈,热气喷散四周,吹拂我颈侧的细小茸毛,痒痒的。
“都没见你画过我。”
“怎么突然画起画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