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翌日清早,晨曦初露。云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破旧不堪的屋顶,其次是横梁上摇摇欲坠的蛛丝网。他迟缓地眨了眨眼,撑起身子,扫视一圈屋内,发现自己回到了王家的偏院。
云雀一时有些茫然,只见他原本空空如也的木板床多了一套被褥和枕头,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遒劲利落的两个字——“等我”。
云雀更加茫然了。
等什么?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直到身下那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云雀才回过神,脸庞微微发烫。
昨晚的秦桓升跟从未开过荤的禽兽似的,把他折腾到后半夜才消停。云雀记得自己一开始还有力气求饶,但到后面整个人都被弄得晕乎乎的,也不清楚秦桓升总共弄了几次。
太羞人了……
云雀一个人坐在床上,开始回忆昨夜的细节,想着想着,脑袋里浮现出一幕幕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他双手捂脸,又倒回了被窝里。
太阳缓缓爬至正上空,到了中午,云雀忍着酸痛,腿打着颤爬上墙头,却没有在院子里看见熟悉的身影。
秦桓升人呢?
疑惑之际,一道柔媚的女声于身后响起。
“小云雀,你在上面做什么呢?”
云雀回过头,瞧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提着一笼精致的食盒,款款走进小院,眼尾斜飞,嘴角含笑。
云雀警惕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那女子熟稔地坐在偏院的石桌旁,打开食盒,道:“自然是来给你送吃的。”
此人名叫王娇兰,是王老头的二女儿。云雀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虽然他们才见过几次面,但云雀知道她是一个尖酸刻薄、尤其喜爱斤斤计较的女人。当初就是她提议把云雀关进偏院,如今又惺惺作态来送吃的,云雀不相信她有这么好心。
王娇兰见他坐在墙头不肯下来,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自己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眯起眼睛细细品尝起来。
她全身服饰奢靡典雅,穿着一条紫罗兰色芙蓉对襟长裙,腰系一条金腰带,腕上是一对白银扣镯,颈前挂一只金丝玉佩,耳旁坠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满身珠宝一摇一晃,时不时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云雀莫名有些不适。
“滋润松软,细腻化渣。芳香馥郁,清甜爽口。”王娇兰看着手里的糕点说道,“采芝斋做的糕点确实好吃。”
云雀知道采芝斋,这是村里有名的糕点铺,之前秦桓升的桂花糕就是在那里买的。想到这里,云雀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幸好隔得远,王娇兰应该没听见。
“你在这儿待了有两个月了吧?”王娇兰慢条斯理地吃完剩下的糕点,拿起帕子擦干净手,掀起眼皮看向云雀。
云雀依然警惕地看着她。
“两个月……”王娇兰自顾自说道,“厨房每天给你三碗水、两个馒头,正常人早该瘦脱相了才对,你怎么反倒生出几两肉来?”
云雀一脸戒备:“与你何干?”
“确实不关我的事。”王娇兰有些伤感地叹口气:“我只是看到你,就想起我那死去的爹爹,心里头难受罢了。”
云雀嘴角抽搐,看她一身珠光宝气,哪有一点替父亲守孝的样子?
他翻身从墙上跳下来,问她:“你到底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王娇兰掩嘴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云雀,过了半晌问道:“你还是雏儿吧?”
云雀一愣,“什么?”
王娇兰道:“我爹爹头七还未过,居然有人登门提亲,说要娶你。”
云雀瞪大双眼,“提亲?娶我?”
他头脑嗡嗡作响,被这几个字砸得回不过神,等回过神来时,王娇兰已经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捏着他下巴,目光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打量,像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商品,内心估算能卖多少价钱。
云雀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
最终王娇兰冷笑一声,拂袖离去。云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右眼皮毫无预兆地跳起来。
桌上的糕点没被带走,一整盒完好的被孤零零弃置院外,云雀实在没胃口去吃。
天色渐暗,这一整天秦桓升都没有回来。云雀坐在墙头发呆,天彻底暗淡下来之后,他又回到屋内继续发呆。
夕阳如血,最后一抹余晖迟迟未散尽。云雀吹灭灯烛,上床盖好新的被子,望向窗外,脑子开始回想王娇兰白天说的话。
胡思乱想中,屋门被猝然打开。
微凉的晚风忽地吹入,云雀打了个寒颤,还未看清来人,他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温热怀抱中。
云雀眼眶毫无来由地发热,他仰起脸,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秦桓升一手搂着他,另一手摸摸他的发顶,道:“出门干活去了。”
云雀捕捉到他的嗓音有一丝疲惫,“出门干活?”
秦桓升“嗯”了一声,似乎不欲多说。云雀回搂住他的腰,默默地抱得更紧,也没多问。
秦桓升或许是真的有点累,他脱下鞋子,直接合衣躺在云雀身边,阖上眼睛,没几秒又突然睁开,手钻入被子里欲脱云雀的裤子。
“别,”云雀急忙拦住他,“今天不行,还疼着呢。”
秦桓升笑了笑,道:“不碰你,我就看看是不是还肿着。”
云雀“噢”了一声,耳尖微红,也没矫情,自己乖乖褪下了亵裤。
小花迎着月光,也迎着秦桓升的目光,羞怯地闭合紧紧。两片花瓣有些红肿,中间的花蒂也鼓鼓的,仿佛兜着水,晶莹剔透,一掐就能喷出来。
云雀红着脸,尽量忽视秦桓升直白的视线。只是穴口忽然一凉,秦桓升不知从哪掏出一管药膏,认真仔细地帮他涂上。
云雀下意识要把腿并拢,秦桓升按住他膝盖,说道:“别动,这是消肿止疼的,涂完明天会好许多。”
云雀忍着害臊又把腿打开。
秦桓升是真的细致,不仅外边涂了厚厚一层,手指还伸进去仔仔细细涂满内壁。
全部涂完之后,他重新躺在云雀身边,揽着他的腰,没多久便睡着了。
睡梦中,秦桓升眉头紧锁,云雀猜他可能有什么烦心事不愿与他讲。不过秦桓升不讲,云雀也不会问,他只会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帮秦桓升抚平皱起的眉峰。
夜凉如水,晚风轻轻敲打窗扉。云雀收回手,又想起白天王娇兰说的话,暗自叹了口气。
他将脸颊贴在秦桓升的胸膛上,睁着眼,听着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良久才陷入睡眠。
第14章
云雀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静谧的院子突然热闹起来,喧嚣嘈杂,沸反盈天。本该漆黑的夜晚亮如白昼,王娇兰领着一众下人闯进偏院。
“给我捉住他。”王娇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方向。下人们倏地一哄而上。
云雀心头一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拔腿就要跑。
只是不知怎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下人拽进一个陌生的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出声无人回应。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再次出现,王娇兰抓住他的胳膊,细长的指甲嵌进皮肉,把他用力按在镜子前,然后对几个婢女说道:“给他打扮得漂亮些,毕竟要嫁人,不能丢了咱们王家的脸面。”
婢女不由分说地给他换上一身红衣霞帔,接着往他脸上涂涂抹抹。动作机械麻木,力气却大得惊人,云雀怎么反抗都挣脱不了,他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我不要嫁人!”
话音刚落,场景又是一换,面前出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堆得比山还高。云雀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愣在原地,头顶蓦地传来一声笑,是王娇兰坐在最上头,笑声如利刃剐蹭铁锈,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刺耳。
“赔钱货。”王娇兰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命令下人把他五花大绑扔进轿子里。云雀奋力抵抗,结果双手双脚被绳子绑住,嘴里也被塞块布,呜呜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在轿子里胡乱踢蹬。
从外边看去,红轿子一左一右剧烈晃动,上面的花球和流苏也跟着来回摆荡。几个抬轿子的下人踉踉跄跄的走不稳,豆大的汗珠滚滚从额头滑落,不堪重负。
梦境荒唐,说是嫁人,却根本没有拜堂。云雀蒙着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只知道有人替他盖上红盖头,把他放在柔软的喜被上。垂眼往下看,被子绣着大朵大朵的合欢并蒂莲,床榻上还洒满硌人的花生、桂圆和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