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泉水有些凉,一股股水往下流,冲的双手发麻,李溶溶在水里活动活动指头,继续埋头洗衣服。
沈明煜从夹子上取下来一只野鸡,羽毛艳丽。
他从集市回来,绕了小道从左边上山。两步跨出草丛,正往山下去。没走几步就看见泉边坐着的李溶溶,旁边堆了一堆洗过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他走近了问。
沈明煜突然发声,把李溶溶吓得皂角糕扔进水里,他立马回头,看见来人噌地一下站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沈明煜看着那堆衣服,不是他们常穿的,于是皱起眉头再次问:“哪儿来的”。
李溶溶听的心里一个咯噔,直觉沈明煜会生气。
“顾云这两天不舒服,让我帮忙洗洗”,李溶溶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有底气,边说边把地上衣服拢紧点:“他们家真的很爱换洗衣服”。
沈明煜又不傻,攥起李溶溶的手腕子,不知道是碰了冷水还是怀孕的缘故,双手水肿的厉害。在水里一泡,还发红起来。
“你骗我也过过脑子”,沈明煜把鸡仍在地上,牵过李溶溶的手塞进自己衣服贴着肉,虽然还不是冬天,依旧冰的一缩:“谁家让怀了孕的柔身儿洗衣服?你知不知道如果冻伤了冬天又疼又痒,到时候你也生了,孩子怎么办”。
李溶溶的手触摸到一片温暖,那是贴着肌肤的亲密,他怕冰着沈明煜,把手往外拿:“不冰了”。
沈明煜固定着他的手不准动,心里疼的揪起来,嘴上却不放过他:“你是故意这样的吧,好让我难受,你洗这几件衣服又能多挣多少钱”。
李溶溶这几天还比较习惯,觉得自己身体也受得住,相信钱慢慢攒起来也不少。
“这是第一次”,李溶溶挣扎道:“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洗了”。
沈明煜哼了一声:“上回你摘皂角是在提前准备吧,啊?”
他看着低头一言不发的李溶溶,气就不打一处来:“谁告诉你的”。
李溶溶连忙摇头:“我自己找的”。
沈明煜冷笑一声,得,保准是顾云。
他弯腰捡起双腿被绑的野鸡,继续往山下走:“往后晚上我都不回来睡觉了”。
“啊!”李溶溶心里一沉,笨拙的弯腰抱起差不多洗完的衣服,加快脚步撵上沈明煜,语气微弱:“为什么呀?”
沈明煜头也不回,气极了:“我要外出打工,免得自己夫郎挺着大肚子还挣钱养家”。
“那我不要钱了,咱们就是每天吃番薯我也开心”,李溶溶摇头,奈何没有空手抓住沈明煜,只好用胳膊蹭蹭他:“夜里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听完,沈明煜脸一红,每晚哪里是李溶溶饱他,而是他粘着李溶溶不肯撒手,从前是把腿全压在李溶溶身上,自从肚子大了,他就改成让李溶溶侧着睡,自己非要摸着那大肚子才肯睡,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癖好。
李溶溶见他神色软了,趁热打铁:“徐大夫说要多走动,我以后就是闲的腿疼再来洗,其余再也不洗”。
沈明煜暗自做了决定,看管严些李溶溶,让他无暇洗衣服,如今不好惹孕夫生气太久,只能暂时把事情搁下,摇了摇手中野鸡,递给李溶溶,把衣服接过来,听到野鸡打鸣,他道:“等会儿想怎么吃?红烧还是煮汤”。
李溶溶低头瞧手中的鸡,尾巴上的羽毛是幽绿色,鸡冠鲜红,违心道:“我最近不想吃鸡肉”。
听说集市上野鸡蛋要比一般鸡蛋卖的贵很多,这拿回去养岂不是很好。
沈明煜一眼看穿他,意有所指道:“这是只公的,不然你以为长的这么好看”。
李溶溶把这句话琢磨几遍,领悟过来,慢慢道:“嗯,难怪这么美,公的好,公的好”。
沈明煜听这话觉得奇怪,越听越不对劲,转头问他:“怎么就公的好了 ?”
李溶溶道:“没啥,没啥,我想吃烧鸡”。
到底这只野鸡被李溶溶圈养起来,也许再等抓一只母的好生蛋孵小鸡。
第3章
半月一晃,都在平淡而又幸福的时光中走过。
清晨,天光亮堂,想必又是秋高气爽的一天。
祈灵岛上一年一度秋至节到了。赛银珠从今日起到各个村长处报名,每个村子最后胜出者在进行决赛,选出冠军,奖励为一担米,一只猪崽。岛上总共有五个村子。
李溶溶肚子大了些,他坐在屋子里迎着窗户的光亮悄悄打量自己的肚子,觉得很神奇。肚皮上有些紧崩,不是很习惯,他伸手揉了揉,小声自言自语:“乖啊”。
李溶溶把最后一个番薯喂进嘴里,叹息自己吃的东西是沈明煜的两倍。
总共蒸了十个番薯,沈明煜只吃了两个,剩余他全解决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腰,今日决定休息一天,不去浣衣。
秋至节会持续半个月,头三日家家户户中午都不能生火做饭,只能吃冷食。
李溶溶提前在坝子里扯了艾草,洗净后捣碎,做好艾草粑粑,蒸锅上笼。
“溶溶”,沈明煜提了箱子进来,从荷包里掏出钱放到桌面上,兴冲冲地对整理床铺的李溶溶道:“赛银珠怎么个比法?”
沈明煜在街上听路人念叨了几句,心痒难耐,提前收摊回来向李溶溶打听具体比赛规则。
李溶溶用手扶了扶发沉的肚子,慢慢坐下来数了数钱,又收进瓷罐子,道:“就是在特定的一片地上,事先刨几个洞,比赛的人用木杆把竹球打进去,十个球以进球数多者为赢。到了整个祈灵岛决赛,就是拉锯战,率先赢得连个球的人获胜”。
“我看奖品挺多的”,沈明煜半跪在地上,环住李溶溶腰身,隔着衣服亲了亲他的肚皮。
“是挺丰厚的,但也难”,李溶溶伸手揉揉腰,最近酸的厉害,他缓了缓道:“村子里的人倒还好,上回跟你在水塘里打架的那个顾秦不错,至于其余的....那都是拿着玩儿图个节日喜庆”。
“其他村子有高手?”沈明煜站起来,一边搓手眼冒精光,赛银珠不就和御国的捶丸比赛差不多么。
沈明煜是个行动派,他提着一整篮子奔向顾刻元的住处,李溶溶站在后面欲言又止,看着沈明煜的背影遥遥相望,虽然他最近不爱吃鸡蛋,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偷偷攒东西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顾刻元的洞比较独立,左右基本没有其他的洞穴设立在旁边。
洞旁边有一条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他正洗了手准备吃清晨蒸好的包谷。
“顾村长”,顾长柏穿过一片田,站在顾刻元门口那棵大槐树下,抱臂盯着他。
闻声,顾刻元把包谷放下,不用抬头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算起来两人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面对面讲过话,顾刻元端出凳子让顾长柏坐:“有事?”
顾长柏笑了笑,一只腿伸到凳子上:“不来虚的,顾刻元,这么多年你给我的羞辱今日你一并偿还了我”。
顾刻元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何来侮辱?”
顾长柏倒是觉得他在炫耀,怒极反笑:“也是,这么多年,睡都睡出感情来了,说不定他心里真的是犯贱被我强出瘾”。
顾刻元脸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平静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今日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顾长柏坐到凳子上:“当然是感谢你当年成全我和徐意,让我们恩爱这么多年”。
“恩爱?”顾刻元觉得好笑:“你们好到你多睡出来个儿子?”
村里男人纳妾,得不到村长的批准生的孩子就是私生子,就算交纳了银钱依然享受不到村子里对待其他婚生子的待遇,自然也不能跟着男人在家旁边建立住处。
“名分和用地不是你顾刻元应该给我批准的么”。
“我想你弄错了”,顾刻元拿起包谷继续吃起来:“你和徐意我从来没有插手,也不是我要你去找的情人。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一个男人容忍自己的夫郎心里想着别人过了十几年,我也可怜你,长柏”,顾刻元抬头盯着他,突然笑起来。
“所以你要识趣的话就知道怎么做了,干耗着你儿子和夫郎都没了,落的两头空,不值得”,顾刻元十分惋惜道。
“你回去想想再来找我”,顾刻元看着田里走过来的沈明煜,把包谷羹扔到灶里面,拍手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