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景仰(35)

朱启明脸又黑了几分。

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萧知尽侧过脸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朱启明阴鸷的眸子。萧知尽不以为然，抬手远远作揖，算是打了声招呼。

莫厌迟也看了过去，原是不打算理会，不料谈完政事的宏治帝回来，不知道听静贵妃说了什么，派了个宫人过来传唤。

“不知道那静贵妃又要搞什么鬼。”莫厌迟低声道。入朝一事由她而起，莫厌迟一直提防着静贵妃，只是过了那么久，迟迟不见静贵妃动作，倒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萧知尽摇摇头，跟着他一同过去。

两人走近，静贵妃便笑道：“迟儿又长高了。”

莫厌迟垂首，不咸不淡道：“多谢贵妃挂念。”

“你们俩在那里干什么呢？年轻人要多走动走动，怎么一整天跟小老头似的，走哪坐哪？”宏治帝不甚满意，原本让百官带亲眷来茗凉宫，是要挑皇妃的，莫厌迟和萧知尽倒好，俩人走到都在一起，无话不说，旁人连插嘴的份都没有。

“禀陛下，那边风景不错，臣这才跟殿下在那里多待了会儿。”萧知尽道。

莫厌迟脑中突然闪过那日萧知尽说的话，便顺着他的话道：“对了，父皇，之前听您说过的平乐殿在这附近吗，儿臣想去瞧瞧。”

平乐殿位于茗凉宫西南侧，离这不算远，因是前皇后亲自设计建造，其中有许多前皇后的痕迹，宏治帝怕睹物伤情，已经很久没去了，如今莫厌迟提及，宏治帝也想着要去缅怀下故人。

宏治帝道：“平乐殿……确实在这附近，如今说来，朕也许久没去瞧瞧了。”

李公公不等宏治帝发话，便道：“摆驾平乐殿！”

莫厌迟喜上眉梢，跟着宏治帝起身而去。

萧知尽在莫厌迟提及平乐殿的时候便知道了他的打算，在众人浩浩荡荡起驾过去的时候，他找了个缘由，悄悄离开了人群。

朱启明不疑有他，跟在宏治帝身后往平乐殿去。而闻讯赶来的工部尚书黄林之却脸色煞白，颇为惊慌，他想找朱启明求救，可他离宏治帝太近，派人传话便会被察觉到。

第29章 阴谋算计（一）

前些日子朱启明一直跟工部、户部两个尚书联系，让两人借以修缮宫殿为由，从国库中捞一笔银子出来。

原本上在茗凉宫角落的几个宫殿不去修葺也是可以的，可这黄林之才上任不到两年，无人告诉他平乐殿于宏治帝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黄林之不敢走，平乐殿只不过这两年不曾修缮，应该也不至于破旧到哪里。他这般想着，却不知道在萧知尽的指使下，有一群人正潜入平乐殿，神不知鬼不觉造访了一遭。

宏治帝跟莫厌迟聊天，便走得慢了些，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能看到那座宫殿的影子。

远远看去，平乐殿金砖玉瓦，辉煌璀璨，伫立在山腰之上，周围种着无数合欢树，红花缀在宫墙上，美不胜收。

宏治帝眺望远景，又想起了年少时欢愉美好的事情来。

莫厌迟搀扶着宏治帝往前，眼见平乐殿就在眼前，宏治帝正要开口，忽然宫殿一阵摇晃，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甚至口中的赞美之词还未讲完，平乐殿便轰然倒塌，飞溅的瓦砖闪过几束光芒，显得无比讽刺。

侍卫们担心碎片伤到宏治帝，急忙围成一堵墙，将宏治帝牢牢挡住。

静贵妃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她不敢置信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宏治帝愣在当场，回过神来急忙冲了过去，全然不顾君王威仪。

平乐殿倒塌，宏治帝失态，朱启明反应过来，心知此事于工部而言并非好事，便道：“事发突然，尔等暂且回去歇着吧，本王去看下父皇。”

“宫殿无故倒塌，前阵子才请旨修缮的工部尚书难辞其咎，其余人可走，他需得留下来。”莫厌迟道。

他这一开口，便让朱启明断定了是莫厌迟搞得鬼，如此便更不能他如愿。朱启明冷笑道：“事情如何还未有定夺，皇弟莫要逾越了。”

“平乐殿乃是母后亲自建立，臣弟自要好好保护，如今骤然坍塌，皇兄以为是小事吗？”莫厌迟反问道。

宏治帝不在场，两人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结论来，而那头追上去的李公公又折回，道：“传皇上口谕，带工部尚书觐见，钦此。”

黄林之双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朱启明回头看了他一眼，眸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宏治帝单单传唤了黄林之，其余人明白了一二，未敢多言，莫厌迟让人将黄林之扶起，道：“李公公，本王虽你一同前去吧，也好照看父皇。”

“好，殿下请。”李公公亦是担心宏治帝，莫厌迟是先皇后的爱子，宏治帝见了也不会过度伤心。

此事跟莫厌迟有关，朱启明哪会放他一个去面圣，二话不说便也跟了去。

在静贵妃身后的外甥女一头雾水，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平乐殿乃是先皇后亲自设计的居所。”静贵妃漠然道。平乐殿倒塌，此事十分蹊跷，但明显是冲着朱启明而去，一旦工部、户部倒台，朱启明便岌岌可危，朝堂必会偏向于莫厌迟，宏治帝又对莫厌迟疼爱有加，储位势在必得。

百官们也是今年有幸来能来到茗凉宫一次，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宫殿，不想竟跟先皇后有关系。宏治帝对先皇后的深情有目共睹，以前有个言官上奏斥责先皇后红颜祸水，宏治帝大怒，直接杖杀了那个言官，若非百官拦着，只怕诛九族的可能都有。

宏治帝一代明君，偏偏栽在了先皇后身上，偏执得很，如今平乐殿一事，只怕工部尚书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李公公领着人到了平乐殿前面，宏治帝一身龙袍随风而扬，他负手而立，挺直的脊背略显凄凉。

黄林之疾步跑去，下跪求饶：“陛下，臣罪该万死，臣前些日子才让人整修过平乐殿的，不知道是哪里疏漏，竟会发生这种事。”

宏治帝背对着他们，不言不语，李公公颇为担忧，道：“陛下？”

“查。两日内查不出，便不必见朕了。”宏治帝冷声道。

黄林之不敢耽搁，谢了恩后急忙退下，召集了人马开始查原因。

面前一片废墟，从其中雕刻精细的木梁可以看出，这原本是一座怎样奢靡的宫殿，莫厌迟走过去，低声叫道：“父皇……”

莫厌迟一直都知道这座宫殿对宏治帝而言有多么重要，萧知尽计划的时候他也曾提及，只是若是换做别的宫殿，必不能将工部、户部两个尚书扳倒，若被朱启明反击，此次计划便白费功夫了，所以莫厌迟才同意如此的。如今看到宏治帝如此伤心，莫厌迟不免有些后悔。

宏治帝叹了口气，道：“那么多年了，是朕自己放不下罢了，”

“父皇节哀，让工部将宫殿重建便是，别气坏了身体。”朱启明一手扶住宏治帝，面露苦色，看似是在担忧宏治帝，言语中却关乎到了黄林之的命运，让他重建，到时候功过相抵，保得一条命，也不会将朱启明供出来。

宏治帝闻言，不着痕迹将手抽出来，让李公公扶着自己，道：“回宫吧，让人找找看还剩哪些可以留着的，若没有，便一把火烧了吧。”

“是。”李公公道。

朱启明哪受过这种待遇，他见宏治帝无视自己，心底慌了，不敢跟上前去，只好愣在那儿。

莫厌迟见宏治帝走远，自己抬脚也要离开。

“站住！”朱启明神色不善，拦下了莫厌迟，“这事跟你有关吧？”

莫厌迟似笑非笑，道：“此乃母后的宫殿，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此下手，皇兄休要含血喷人。”

“正是如此你才没了嫌疑，我倒是想不到，你竟是这么狠的人。”朱启明冷道。

“比起皇兄多次取我性命，我这点伎俩算得不了什么。”莫厌迟道。

先是没了吏部，后又是秦会岚溺亡，如今工、户部两部岌岌可危，换做一年前，朱启明断然想不到莫厌迟能走到这一步，不过是一个卫灵将 ，竟有如此神通，朱启明越想越乱，若是夺不过来，他怕是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