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卑微替身(116)
顾煙盯着桃灼的眼睛看了好一阵,说了句,“你倒是越来越像平南郡主的性子。”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清响,打人的与被打的皆是满眼震惊的愣住。若不是手心还疼着,脸上还红着,那一下仿佛梦幻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是顾煙从小到大第一次挨巴掌,被人实打实的扇了一个嘴巴,半晌儿没反应过来。
桃灼颤着手指,慌怕的额角都渗出细汗。他很是心虚的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也似紧张的不住抖动。
就算自己的身份抬的再高,可他和顾煙之间的那种不对等就如同刻在了骨子里,在桃灼潜意识里还是顾煙为尊自己为卑。这一下,着实是被顾煙的话刺激的失了理智。
只是打都打了,桃灼不想露怯,颤着声的说道,“别拿我和那个贱人相提并论。”
“好,好。”顾煙冷笑着点头。
凤眸里又出现了赤红色,顾煙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只连说了两个好,而后起身离去。到了桌子边又踹了—脚,进了院子里也没管陌子秩愿意不愿意,直接将人抱起离开了烟雨楼。
桃灼将还疼着的手掌心贴在脸颊上,忽然就忍不住落泪。
心里像是被拧成了团,摊开了铺平了也是密密麻麻的褶痕。那种伤着别人又痛着自己的滋味令桃灼想放声大哭,那种无法靠近又无法远离的折磨令桃灼一再隐忍着,将眼泪化作无声。
之后的几天顾煙一直没来烟雨楼,也没人过来找麻烦,桃灼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桃花开又看着桃花落。说不上是孤独,毕竟还有紫嫣和风玄苍他们陪伴着。或许是空虚,就算耳边有欢声笑语,桃灼也融入不进去。
成婚后的第五日,顾煙例行上早朝。而桃灼被册封宁王,也有上朝议事之权。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将军府,一个坐轿一个骑马,无半点交集。
朝堂之上,萧慕说道大学士年岁已高,提出告老还乡,问满朝文武可有人选推荐。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后顾煙上前,“臣倒是有一人选,前任大学士陌桁之子,陌子気。”
立即有人附和道,“陌公子从小饱读诗书,知圣贤通法礼,又耳濡目染,倒也可以胜任大学士之职。”
身穿墨色王爷制服的桃灼捻着袖口,冷冷的听着那一群臣子吹捧着陌子秩。
“既如此,那就……。”
萧慕正要下定论,桃灼却在此刻上前,行礼道,“皇上,臣有话说。”
“讲。”
“陌公子从前是极富盛名,但也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陌公子旁人不知,我与顾将军却是最了解不过。整日里小女儿家的做派,或是争风吃醋,或是哭哭啼啼,臣以为,此人不适合在朝中做事。前几日我与将军大婚,他还耍了小性子,一点不懂得分寸。”
众朝臣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清这夫夫二人,怎么一个举荐一个贬低。私下里,交头接耳的揣摩着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心思。
萧慕将手指放在唇边假咳了两声,止住了群臣的私下议论,而后看向顾煙,“顾将军,此事你还是和宁王商议好了,别为了一个外人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顾煙没再多说,回了一声“是”,就退到了一旁。
散朝之后,行了一半的路程,顾煙忽然跳上马车,将闭目养神的桃灼吓了一跳。
“你可什么都敢说啊。”顾煙气恼的瞪着桃灼,“就不怕众人耻笑么?”
“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还是给将军留了面子的。如今满盛京谁不知道将军与陌公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桃灼轻轻往后一靠,又闭上了双眸,完全不理会顾煙此刻的恼怒。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提议让子秩入朝为官?”顾煙气的揪住桃灼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眼前,“只要他封官,就可自立府邸,也算有了归处,免得还留在将军府看人脸色。只要他安稳了,我也就放心了,也就没那么多纠缠不清了。”
桃灼眨了眨杏眸,懒懒的语气说着,“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将军是觉得他现在的身份配不上你,想给他抬身价呢。”
“你……。”顾煙被他气的说不出话。
桃灼笑了笑,“不过是将军一厢情愿罢了,若那陌子秩为了官却也不肯离开将军,想来将军也还是舍不得他难过,毕竟从前的情份在那摆着呢。”
一语中的,顾煙连反驳都说不出口。对陌子秩,顾煙总也狠不下心,未必还是爱,可心里却是真的有。
两人贴的太近,呼吸都拂过彼此的脸颊。桃灼试图推开顾煙,
“在朝堂上你们说他聪明这倒不假,他不过是跑出去一晚上,不说我在府里也没了威严。若罚他,了个笑话。左右都是被他捡了便宜,
顾煙就一直盯着他的櫻唇,仿佛上面泛着诱人的光泽。
“我不过就罚他跪了一会儿,将军就受不住了,若真是让他离开,将军能舍得?不过是……唔。”话还没说完,双唇就被堵住。
顾煙一手搂住桃灼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用力的亲吻着,舌尖掠夺着他口中的每一丝蜜液。
桃灼想将他推开,却被顾煙禁锢着使不出力气。
这个吻太绵长,桃灼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无奈之下狠狠的在顾煙的舌尖上咬了一口,顿时血腥味四溢。顾煙眸色一沉,毫不怜惜的也在桃灼的唇瓣上咬了一下,疼的桃灼差点儿涌出眼泪。
将桃灼从怀中用力推出去,顾煙气汹汹的与桃灼说道,“我是舍不得,你既然怎么都不满意,明儿我就把陌子秩纳入房中,都落个清净。”
说完气恼着跳下马车,骑上骏马飞奔而去。
桃灼一手擦着唇边的血迹,一手胡乱的揉着眼中的湿意。
像是两只刺猬,不挖去所有的硬刺不磨的遍体鳞伤,终究是无法靠近。
第118章
桃灼不太想回将军府,累。是那种陷在淤泥里,每走一步都身心疲惫的累。尤其是和顾煙起了争执以后,更是心烦意乱的不愿去面对。
在街上闲逛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
桃灼嘴里含着一小块糖人,站在街上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忽然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不知道陌子秩那晚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的心境,桃灼忽然有些同情他,也同情着自己。
这会儿戏班子倒是人多,进进出出的都是来听曲找乐子的。桃灼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而后走到对面的墙边下,挑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这让桃灼很轻易的就想起曾经乞讨时的日子,会坐在墙角羡慕着每一个进出的客人。
桃灼听不太懂戏曲,其实他不懂的东西有很多,就连复杂一点的字都会不识得。和饱读诗书的陌子秩相比,或许自己只是运气好了一点点。
将下颌搁在膝盖上,听着戏台上有些悲愁的曲调,桃灼莫名的有些失落。
“这位公子,能赏我一口吃的么?”
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桃灼低落的情绪,桃灼顺着声音抬起头,原来是个小叫花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桃灼翻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大概是那小叫花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瞪圆了眼睛却一直没敢伸手接。
“拿着吧。”桃灼动了动手腕,示意他接着。
“谢谢公子。”接过银钱,小叫花子跪下给桃灼磕了个头。
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桃灼看见他后脖颈上有一条很深的伤疤。应该是新伤,血色是深红的还未结痂。
桃灼忍不住问了一嘴,“哪来的伤啊?”
小叫花子不太在意的笑了笑,“乞讨之时被人打的。”
其实桃灼也猜想到了,自己乞讨的时候也经常被欺负,只不过是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桃灼没再说话,那小叫花子也没走,而是坐在了桃灼旁边,但又和桃灼保持了一段距离。
倒是安静,只偶尔的歪头看看桃灼。
等到天色完全沉了下来,桃灼才起身准备离开。走了没多远,就发现那个小叫花子不远不近的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桃灼抬头往街道两边的楼阁、房檐望了望,自然是没看见半个人影。也不知道他们四个又去疯玩了,还是觉得跟在身后小叫花子没什么威胁,不屑于现身。
—直到了将军府外,所有游离在外的情绪都沉淀了下来。沉重,只有沉重,是那种令桃灼转身想逃离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