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番外(118)

林兼看过众人脸色,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他道:“将军府的少爷丢了。”

众人疑惑看着他,似乎还没从刚刚的话里头回过神来。

“将军本来想把沈欢少爷送来从军,路上遇到歹徒,将军府护卫队翻了车。”他停顿了一下,伤感的叹了口气:“我一直没同你们说,想着自己找找,现在又怕耽误了时机。”

“哪里修炼出来的歹徒,能翻将军府的车?”陈阔问。

“说是荔王派去杀沈少爷的,至于实情到底是什么,谁都说不好,”林兼解释一句,继续说:“从现场的人数来看,幸存者剩下一个护卫、一匹马,再加上沈少爷,或许护卫会带着他一路北上,到咱们这里来,这几日都观察仔细着些,发现可疑的人不要杀的太快了。”

众人都点头应下,陈阔没忍住,骂道:“这荔王什么毛病,杀皇帝杀太子我都能理解,碍着将军府什么事情?”

作为唯一知道实情的林兼当然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原因,只道:“别的先不说,沈少爷作为将军独子,大家都上点心,尽力帮着找找吧。”

营长安抚道:“好在跟着个护卫,将军府的护卫大多都经过精挑细选,关键时刻是能豁出命去的,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兼点点头,吐出一口郁结在胸中的浊气。

陈阔想了想,突然问:“长什么模样?”

林兼也没见过,想了想说:“就是京中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你们十三四岁的时候什么模样,估计也差不多一个样。”

别人不说,陈阔小时候打马遛狗皮得人闻风丧胆。

他想了想帐篷中那人细皮嫩肉的脸和柔弱的身体,略微松了一口气。

陈阔领了十杖棍,咬着牙回到帐篷中,沈欢仍旧躺在原地。

床上堆积凌乱的薄被胡乱搭在身上,露出一截腿来。

与刚刚不同的是,他已经沉沉睡去。

毫无生气的孱弱。

白皙娇弱的少年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唯有在来路上遭受伏击眼见着死了很多人,才算是最大的劫。

此刻他无声躺着,额头嘴唇苍白无血色,双颊却泛着微红。

看起来像是发烧了。

陈阔上前一探他额头,果然烧手。

他一拉被子,那头被沈欢紧紧攥在手中,牵扯成紧绷的局势。

陈阔懒得废话,一把撩开薄被,露出下头不着衣衫的身躯来。

他伸出手,提起细长平滑的一条腿来,那股间受力,冒出来些浑浊不清的浪荡液体。

陈阔低声骂了两句,挺着背上的疼,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水桶中。

那水早已冰凉,下水瞬间,沈欢冻的一激灵,猛地转醒。

陈阔伸下手去,便给他清洗,便含糊不清的说:“走的时候吩咐的你什么,怎么自己没清洗?”

沈欢脸色苍白,瘦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陈阔洗完了,将他提出来,放到床上给他擦干。

沈欢浑身僵硬,仿佛已被吓傻了。

擦干后,陈阔将被子给他盖上,半蹲下身,视线同他齐平,“吓着了?”

他沉沉问道。

沈欢不言不语,仍旧不敢错眼的盯着他。

眼中戒备、恐惧、失措交织在一起,凝结成干透的眼泪,在眼角处留下不明显的痕迹。

陈阔看他因为过于惊恐瞳孔不住收缩的受惊的模样。

不是吧?他在心中问自己:这事有这么可怕吗?还是我刚刚太粗暴了?

他回想前面,觉得确实有点粗暴,但是已经非常克制了,没有见血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打量一眼沈欢的瘦弱身板,觉得可能他未经人事有点吓到了,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陈阔不再提这事,想了想,说:“你发烧了,自己会医术给自己看看要吃点什么药?”

沈欢仍旧不说话,眼睛瞪的极大,直直盯着他。

对待敌人可以一刀砍了完事,对待生人也可以掉头就走,或者更便捷的,直接扔出去喂狼。

一了百了,省时省力。

但是既然要了人的身体,就算是自己人,不能再这么粗暴的对待了。

陈阔又摸了他一把额头,清了清嗓子,“我去给你要碗热汤过来。”

他要走,转头想起帐篷中林将军的话来,再次上下打量他,觉得年纪略小一些,也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不像将军府出来的孩子。

他站起身,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欢一愣,下意识就想到:我爹来了,正在找我。

我爹一定是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所以就派人到处去问,现在已经传到这不知道算是哪个偏营的地方来了。

他一眨眼,豆大的眼泪接连往下滚。

陈阔:“……”

陈阔不知道戳到了他哪根筋,竟然又稀里哗啦哭了出来。

他试探着再次问道:“想起你的家人来了?”

这次沈欢真的想起了家人,抽噎的不能控制,转而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陈阔呵斥一声,头痛的说:“不想说就别说了,没逼你非说不可。”

沈欢浑身难受,四肢酸软无力,胃里也像坠了七八秤砣,搅和的翻江倒海。

他心想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是将军不知道已经急成什么模样,为了找他又不知在多少个深夜里失眠。他心中刀扎一样剧痛,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我叫,叫沈、沈欢啊……”

第87章

京中仍在落雨,紧慢交替而行,雨丝比之前细密许多,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三年一度的庙会,人很少,牌楼之下略微有些撑着伞的行人,大都是年轻人成双入对。

也对,这么个天,老人和孩子首先窝在家中不肯出门,其次形单影只的也嫌弃湿了鞋袜不肯前来,就算和朋友相约游玩的都将日子推后,觉得今日不方便。

唯有关系实在亲密的人,才冒着雨丝前来,不顾伞下空气潮湿沾染发丝,只为了见一见心上人。

雨天也是晴天。

李琛接过伞来,撑在二人头顶,望着远处三两行人和零落的首饰小摊,“此景难得一见,只同你站在这里看着,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心里轻快高兴。”

宋春景偏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

仿佛世间阴暗,唯有的一束光,都聚集在此。

李琛也跟着情不自禁一笑。

闫真看着他二人背影,即便是在晚上,外头昏暗看不清晰,但是李琛肩宽腿长,身量比寻常人略高,腰背板直,鹤立鸡群分外惹眼。

他站在一旁,对着四周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心惊胆战,生怕有不怀好意的人借此行刺。

这一时半刻,他听得几句对话,又钻进去耳朵里几声笑语,脚下不由顿了顿。

别人都道李琛天之骄子,生来富贵,万中挑一的金贵。

但是帝后严厉、朝臣拉锯,不肯臣服的人和心怀不轨的人总会有的,甚至三天五日因为各样缘由冒出来行刺的人,也叫嚣着要取他性命。

多年以前用尽新奇法子取乐的少年已经长大,变成杀伐果决、不辨喜怒的君主,轻松自在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只有在宋春景面前的时候,才能这样放松,时常带笑。

他只听着那笑也能想象是怎么一副表情,心中不由发涩,带着随行侍卫悄悄退后了些,不远不近坠在后头。

转过正街,小摊贩更少,行人也越发凋零,旁边微微敞开一隙的大门透出微光来,应和着角檐上暖黄色的灯笼,风雨无阻照着脚下的路。

李琛此刻才问:“赵毅彩跟你说的封后的流程,你都记下来了没有?”

“前面记下了,”宋春景道:“后面忘的差不多了。”

李琛单想想也知道,赵毅彩那说一句话连个起伏都没有,声调平平还拉的老长,一般人听个三句半就受不了要跑。

宋春景说:“皇上现在要听吗?”

李琛一摇头,“你记着就行了。”

宋春景:“?”

李琛忽略他疑惑的目光,低声笑了笑,“或者,你晚上别走了,慢慢跟我说。”

“等到晚上,微臣说不定连前面都忘干净了。”宋春景说。

不知他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李琛又将话说明白了点,“你忘了就叫赵毅彩多跟你说几遍。”他又道:“今晚别走了吧?”

宋春景:“……”

他一时觉得自己听懂了,一时又觉得哪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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