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为首那位,穿一身鲜红新郎服的黑脸大汉道:“兄弟们......”
声音不大,却很平稳:“虽说教主平时严苛一些,不许因兰教弟子私底下拉拉扯扯,除却女人这点,教内待遇在众门派中那算是顶好的。”
一听此言。众人面面相觑,事实确如黑脸大汉所说,因兰教除了男女弟子不得私底下谈情说爱这点,就待遇来看,因兰教因为产业众多,钱庄无数,顿顿鱼肉大餐,月钱从未有过一次拖欠。
至于有钱吃饱饭为什么还要离开因兰教?
一想到因兰教教主任定那张帅到简直令人看了就自惭形秽的俊脸——众人再次暗嘘无数声。各自咕咚一大口。
“布老大,任定不在这,你不用多为他说什么好话。总之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兄弟们为你高兴呐。”
随着其中一个山贼开腔。身为布楷新心腹之一的狗蛋马上接道:“不说以前那些糟心事,喝酒,来来来,都喝起来啊。”
“对对对,喝酒,喝酒。”说话的是大牛,也是布楷新的心腹之一:“今天老大大婚,我这里再敬老大一碗。”
于是气氛又一次热闹起来。
“师父。”趁着众人酒酣之际,我跟着师父来到一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花无期那边怎么办?”
师父从袖子里掏出刚才不知打哪顺来的酒壶和两只鸡腿,给我一只:“不用担心他,就算是任定来了,也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咦?怎么任教主也会来么?”
师父的笑容怎么那么高深莫测,看向我身后的某个方向,只吐一字:“会。”
我啃着鸡腿,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
那边原本吃喝热闹的一桌。现在几个大汉不知何时东倒西歪在地上。
而代替那几人坐在那里的,则是一位穿着织锦华衣的男子。
由于背对着我们的关系,所以看不到脸。
随着师父声音刚落,那人似有所动,拿起桌上的长剑起身。
师父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
“数日未见,凌峰主的喜好越发别致了。”那人开口,声音平淡的听不出喜怒。同时转身,白皙到近乎雪色玉雕般的面庞,俊秀到仿佛不含人烟气一般。
依那帮因兰教弟子所说。确实是一见之下,令人自惭形秽到无法直视,这般的面容不要说女子了,就说男子也很难有不为此动心的。
“哎呀说到数日未见,任教主才是,模样越发俊致了。”
师父扯下蒙面黑布。我可以很明显看到对面任定在看了我师父脸后,嘴角抽搐个不停的纠结模样。
任定那边平复了好一会,总算是压下来自胸腔中那股翻江倒海的冲动。又叹幸亏是知道今日布楷新娶妻,马不停蹄赶到无人山后,看着那边布楷新因为众人各种祝贺而喜上梢头的模样......
进食欲望完全被胸口处的闷痛击碎的干净。
然后就是各种怒气冲天。
——拔剑插剑动作为此重复了无数遍。
布楷新啊布楷新。你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就没理会过我是个什么感受?
那是谁说过的,说好要护我一辈子的。骗子,说话不算数的混蛋骗子。
想娶妻是吧?我偏偏就不如你所愿。
一想到这。他眸子里的杀机满盛。
“凌不飞,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废话,你若今日拦我,因兰教和天罡派将从此势不两立。”
☆、第六章关于布楷新的空虚寂寞冷(下)
被众人灌了许多酒水下肚。布楷新打了许多个饱嗝,迈着虚软的步伐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新娘子在的房间前。
摸着门的手有点颤抖。
不止是酒液的关系。还有心情的原因。
布楷新原本因为娶妻的喜悦,不知怎么的,偏偏在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脸。
俊得深刻到了骨子里面。一颦一笑都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会忘呢?是那个人啊,是......
当年布楷新十分欢喜的成为任定最忠心无二的下属,也正是因为这样,再加上他能力出众,后来便被提拔到仅次于任定这个教主的位置上。
如果单纯只是能力出众就会被他另眼相待的话——这或许就是布楷新唯一能和任定拉近关系的方式了。
......
“布楷新。”
“我在,教主。”
“你觉得龚家小姐怎么样?”
龚家?
侧着身子看着窗外明月的任定,因为屋内灯火被吹进的晚风吹乱,令得他侧脸恍惚不明,连同俊秀轮廓都带着朦胧感。
就看他单衣凉薄徒显纤瘦,发如水瀑顺至膝下......
布楷新连忙定定神。注意到任定手里把玩的东西。是一只雕琢成莲蓬状、品质极佳的翠色玉佩。
“怎么样?”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布楷新低声道:“龚家小姐是双环剑客龚大侠的独女,又是江湖排名前十的美人,峨眉一成师太的嫡传弟子,加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是......”
室内灯光一灭。
月色照在任定俊秀出尘的脸上。比起方才更是模糊几分,尤其是,布楷新再无法通过任定表情的细微辨清楚他此刻的想法。
布楷新话语一滞。任定清越的声音传来,一双含着星辉的眸子注视他时,清冷带霜:“是什么?”
“是......”布楷新垂下头,咬牙道:“若是娶妻,自当是最佳人选。”
......
......
那个人的脸很是清晰,清晰到给原本还有点期待见到新娘子的布楷新泼了盆冷水。被风一吹,冷的让他哆嗦起来。
那时他不敢看任定的脸。
只记得在他话音刚落没多久,任定的一句:“甚好。任龚两家联姻,到时就有劳你费心了。”
一句话。
坠入寒窟的感觉。
冷的、身体麻木的没有了任何知觉。
......
.......
一把推开门。
就有那么一瞬间。
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
想起他多年前的那一段流民的经历。没饭吃,没衣服穿......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为了生存他聚集一帮人占山为王做了山贼头头。
那时的他看不起那些为富不仁的商贾,痛恨那些腐败无能的官员,于是定下许多条规矩。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打劫穷人。
谁知一次意外,惹到了个不该惹的人,导致整个山头血流遍野......也正在那时,侥幸跳河保住条命的他遇到了那时四方游历的任定。
一见如天人,再处情根重。
任定把奄奄一息的他带回因兰教。后来他便死心塌地的在任定身边做事。说不清是初见就欢喜,还是欢喜在初见?
“布楷新,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你这名字起的巧啊?布楷新。”
“喂。布楷新,你别这样看着我。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是听别人讲的。”
“从前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庙,庙里......”
“你说什么?你要走?去哪里,布楷新,布......”
......回忆不过瞬间。很快就回到了眼下。
布楷新心底发誓,娶了媳妇就应当断去念想。
为了任定,也为了他自己。
谁知开门后——
本该成为他新娘子的女人,正压在了任定身上。
就看场面一片混乱,任定衣衫不整,被新娘子完全禁锢在了下方。
布楷新黑脸更是暗沉几分。
心里各种愤怒在想。妈的我还没压你,你却让另一个女人压了,早知道我当时那么纠结干什么?
任定慌张:“布楷新。你听我说......”
“无须废话,接我一掌......”
......
......
“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
“哈哈,这次又是你猜错了,来来来,给银子,喝酒。”
摊开右手,在师父对面喝到满脸通红的山贼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碎银推给师父:“再来。”
“那好,这次你可看好了?”
对比战况火热的师父那边,我正忙碌流连于众美食之间,左手拿着猪蹄啃,再仰头大喝一口烈酒,再抱着个猪头啃一口......怎一个爽字了得啊?!!
不久前师父和任定还在对峙,不知是谁那边喊了声:“你们都少灌一点,老大待会还得留点力气洞房呢?”
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