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之道【CP完结】(32)

作者:匿名君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大体上北宋背景,不过是伪的,人物年代被我各种篡改,细节我懒得查资料,估计有不少不靠谱的,反正写着玩,不想太累。主角之一混合了王安石苏东坡范仲淹……等等一干名人的影子,之二大体上是我原创,也有些细节是拿来主义。行文也是拿来主义,什么顺手就用什么,例如开头就化用了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好在涉及到的版权所有者都死几百年了,应该不算抄袭吧。点击展开

他说着,便动手开始解绳子。

陈习与紧张道:“你引开追兵?那怎么行!太危险了!”

陈庆断然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不如此,两个人都陷在这里。太守别犹豫,赶紧走。”他不由分手将陈习与轻轻抛进几步远的树丛中,落点很准,是块小小的空地,没有压伤枝条,见陈习与平安站稳,便舒口气,又捡起一块大石头,剥下陈习与外袍覆在上面,绑在背上,冲陈习与打了个手势,迅速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陈习与怔在原地足有几息,才终于反应过来,努力辨认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记忆中的路线走去。

山风呼啸,彻骨森寒,雪越下越大,他的外袍被打得透湿,风一吹,如同小刀子割肉。

但这远远比不上他心中的疼痛。

远处兵刃相交声和呼喝声不绝于耳,他似乎可以听到陈庆被砍伤的闷哼,似乎能问道陈庆伤口中流出的血腥气。

太平盛世的表象之下,究竟藏着多少黑暗?多少杀戮?多少牺牲?多少无奈?

为皇为帝,究竟为的是那个位子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是为了造福天下苍生?

如果只为权力,要这个皇帝又有甚么用处?

不,不是这样的,当今便是个好皇帝,他一直在努力改善民生,为此殚精竭虑,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教出下一任好皇帝,便身患重病。

陈庆带来的消息中便有这样一条:当今肝疾沉重,药石罔救,便是当世名医齐齐出手,也最多保得他几年寿命,在此之前却会日渐虚弱,万万没有诞育子嗣的可能。

当今,必须在活着的这几年间找到一个合适的承嗣之人,过继到名下,位列东宫,在他大行之后继位大统。

这样短的时间,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教以帝王之道,让他可以应付纷繁复杂的国事么?就算找到合适的人,这个人并非当今皇帝的亲子,有自己亲生父母,到时候亲生父母要干政,该怎么办?

千头万绪,陈习与只觉心乱如麻。

站在悬崖上,山下那个道观屋顶的飞檐隐约可见,回望来路,打斗声依稀可闻。

他或许救不得这个天下,救不得万千黎民,但最起码,他能救下陈庆。

陈习与撕下一幅袖子,咬破手指摸黑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但恨在世时,相依不得足。萧萧易水别,与君说珍重。

卷起布块塞入陈庆说的那个浅坑,用枯枝败叶盖住,他挺身向来路奔去。

道路湿滑泥泞,他连滚带爬却始终不停,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救命!我是兖州太守陈习与!救命!快来人救我!”

寂静的夜空中,声音传得极远极远。

兖州刺史陈习与!

打斗中的诸人都呆了一呆,只有陈庆手下丝毫未缓,竟似充耳未闻。

陈庆已血污披面,但未露败相。他原是游侠儿,从军后做斥候,更学了许多杀人的本领,纵跃腾挪灵巧异常,且出手狠辣,一旦有机会,无论角度如何阴险刁钻,从不放过,他一路逃一路已杀了十余人,沈家追上来的人既惊且怒,呼哨之间又叫来更多人。

这一路上,陈庆在前些天已经不晓得埋了多少机关,仗着这些机关将追兵分割成一小队一小队,他才能支撑到现在。

但行藏已露,无论怎么逃,在追兵眼里,他都逃不掉了。

下山的路已被封死。

困兽犹斗,原本图的是陈习与能逃出生天,如今陈习与却自投罗网,沈家家丁纷纷露出得意又残忍的神情。

只要擒住那个兖州刺史,眼前这个杀了咱们许多兄弟的贼厮鸟不降也得降,待擒了他,定要活剥了皮,剜出心肝下酒。

杀人枉法甚么的,根本就不在这些人心上。

杀人怎的?当年老祖宗海上纵横刀口舔血的时候,人肉晒干了当口粮也没甚么了不起,如今虽然有钱了不用吃人,但对人命的轻贱,却在这些人的骨子里一代代传了下来。

是的,这些沈家所谓家丁,原都是匪。

昔日沈家纵横海上,在渤海湾一带风头一时无两,但随着东海南海的海商买卖越来越兴旺发达,渤海国又被大辽征服,变为东丹国,成为大辽的属国,原渤海国的出产不再行销大宋,这边的生意便日渐冷清。沈家无奈,想在山东地界上弄一块落脚之地。

没想到本地山匪见不得外来势力入驻,联手进攻沈家,一场火并下来,两败俱伤,几乎死伤殆尽,谁知鹬蚌相争,却被旁人渔翁得利。

沈家带着自己的海上通路和无数海船投到贵人门下,有贵人庇佑,总算在临清这边安顿下来,装模作样当了富商,子弟开始读书,甚至还有人中了举,当了官。

似乎摇身一变,已是书香门第。

但匪就是匪,无论面子上装得多么像,骨子里依旧视人命如草芥。

两个大汉狞笑着向陈习与的方向寻去。

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之下,陈习与一介书生,根本无处可逃,无力反抗。

他也根本没有逃,漆黑夜幕中,陈习与迎风站在山边陡崖之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不准伤了那人!否则!我立刻跳崖!”

他只穿着贴身小衣,雪地里被寒风吹得已浑身打战,明明狼狈至极,但在林霖眼中看来,却是灿烂夺目,异常耀眼。

极远处低低几声鹧鸪鸣叫,陈庆精神陡然一振,手中双刀飞舞,几乎舞成了一朵花,围攻他的人一时便近不得身。

群狼环伺,宛如螳螂捕蝉,只等蝉失去戒备,便可一举得手,沈家人一点不急。

他们就像看猴戏,看着这个人回光返照一样拼尽最后一点力气。

螳螂背后,黄雀无声无息逼近。

陈庆带着陈习与这个兖州刺史逃走,此事非同小可,已惊动沈家上下,沈家在这座山里里外外投入了将近一半的力量,将这座山围得铁桶一般,然而便在这铁桶里头,一行人忽然从山间无数隐秘处暴起,黑衣蒙面,向这边杀来,其中几个人更是从完全不可能的位置忽然跃出,手持长索,在山间一荡,已揽住陈习与的腰,将他整个人抱走,眨眼之间便齐齐消失在漆黑的林木间。

剩下的人如刀切豆腐,在沈家家丁猝不及防时已笔直插入阵中,与陈庆会合,并立外冲。

这一行人数量不多,却个个精锐,且出手方式与陈庆惊人相似。

沈敬闻报,牙齿不由咬得咯咯作响。

若是给陈习与突围而出,他沈家便是抄家灭门之祸。

破釜沉舟,便在今晚。

剩下的那一半力量,沈敬也派了过去,还带了几十把民间禁绝的劲弩。

如果不能生擒陈习与,就直接灭口。

劲弩攒射,被困在当中的陈庆一行人登时有几个受了伤。他们都是在军中打拼过来的,晓得劲弩厉害,纷纷各寻隐蔽处躲藏。

虽然一时伤不到,但已再没有逃出的可能。

沈敬抓紧时间令人满山搜索,只要搜到陈习与,眼前这几个人便不足虑。

此时,天色越发黑暗,雪更大。

距离天明没有多远,但陈习与可能再也见不到今日的黎明。

包围圈不断缩小,带着陈习与奔逃的几个人可以腾挪的余地越来越少。

山脚下的道观中却在此时亮起了火光。

这火光就像一个信号,无数条火龙同时燃起,夜色之中就如同一张蛛网。

马蹄声,甲片撞击声,军靴整齐的顿地声。

沈敬紧紧蹙着眉头,直到手下传来信息,来者是自己人,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还未吐出,一步步逼近的军卒却已将刀锋对准了他们。

沈家上下毫无防备,步骑混合训练有素的军卒已张开刀网,切割而来。

悍匪们空有勇力,一个人可以抵得上十个小卒,但小卒们五人一伍,进退之间相互配合无间,便如一个人长了十只手十只眼睛,杀得悍匪们节节后退,全无还手之力。

沈敬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是军阵。

而且,不是中央派来的兵,他们没有打着那个副都承旨林霖的旗号。

也不是兖州的兵,兖州的五十禁军都被看管在兖州大营里,不得外出。

更不是宗王的兵,那个糊里糊涂的宗王还在河北醉生梦死,根本对此间诸事一无所知。

来者旗号明晃晃毫不遮掩,雍王,赵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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