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47)
“白泽是谁?”
“万事通一枚,不如你陪我去找他,万一他撒腿跑路,你帮我揪住他头顶心的头发。”
高守垂着头,想了一想,放弃自己必须盯梢莫涯的念头。
知恩图报,所谓侠道,他是个根深蒂固的武林棒槌。
“愣着干吗?帮我系上腰带,快呀!”结果那边谛听跺脚,果然是一幅大恩人姿态,顺风顺水一点也不心虚地使唤起他来。
山下小镇,最最破落的客栈里头,椴会半靠着桌子,陋室当中依旧一副贵族姿态。
“事情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他说了一句。
房间里面还坐着个人,背光,似乎心情低落,听他说话,只爱理不理地回了声哦。
“白泽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房门这时咣咣大响。
椴会没有作声,看了一眼白泽,脸色凝重,随即身形一闪,流光般一个白影,片刻已跃出窗去。
白泽没有表情,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坐在张三条腿的椅子上面继续抠他的指甲。
“踹开!”门外立着的谛听支使高举人。
高举人内功深厚,飞起一脚,本就不结实的大门立刻碎成了八瓣。
“野蛮人!”满屋子腐臭气的木屑飞扬,屋里有人幽声,慢慢站直,竟是一个面相十分朝气的少年,披着件耀目的孔雀蓝长袍。
“找我有事?”白泽冲谛听一笑。
……
“第九重门,能顺启者心意,达洪荒远漠。”从白泽那里出来之后,谛听第三遍重复这句,依旧不可置信:“你说,这世上还真有这种门,能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一个小毛娃的话你也敢信。”高守嗤之以鼻。
“这个小毛娃,在这世上活了起码已经两千年,上古黄帝时代,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出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高守愣住,眨眼睛努力消化他这句话。
“是的,他不是人,是只通晓天下的神兽,而且是只嫌恶自己活得太长,动不动就要自杀的神兽。”谛听的这口气非常之长:“所以说,他的话,不仅我信,这天底下怕是还没有人不信。”
“哦。”高守的这句非常敷衍,因为看见一间赌坊,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我能听见骰子翻面的声音。”谛听笑眯眯。
高守的眼睛顿时发亮。
“那绪警告过我绝对不许赌博,可没说过不许我帮人听骰子啊。”谛听继续笑眯眯,推了把高守:“走,我们进去,赢了钱咱去摘星楼,包下顶楼那间天字房,我要窝在它家那张狐皮毯上,睡在全城最高的地方,舒舒服服听他三天三夜的八卦!”
——他只是喜欢听八卦而已。
同一时候,还是那件破落客栈,白泽垂目,正握着椴会的右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的写字。
——你能确定他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盲人椴会在纸上回复,字写得有些走形。
——他是听到一些,可没听到最要紧的。
——你确定?
白泽就有些犹豫,半天也没有落指。
夜下椴会抬头,脸孔迎光,渐渐透出杀气。
——我不想他死。
白泽连忙在他手心划字。
——我不让会让他死,只是让他听不见,永远永远,也别再想听见。
在侧头了片刻后椴会终于落笔,握笔的姿势优雅至极,慢慢慢慢的,将这一句最终落到了纸上。
“吴员外的三姨太,正商量准备跟名角柳如絮私奔,还准备把吴员外家卷空。”赢了钱窝在狐皮毯又喝着玫瑰香片的谛听心满意足,听人壁角听到两颊飞红,喝了酒似的兴奋。
一旁高守蹙眉:“你难道不觉得你天赋异禀,应该做些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你堂堂横山派的大侠还不是好赌,而且逢赌必输?这个世道,各有各的恶趣味,咱放轻松,谁有别说谁。”
“我还有正事。”
“盯梢是不?三天一封密信捎回京城,还必定凌晨的时候放鸽子。你知不知道那位变态莫施主已经雇人专捉那只鸽子,你的密信……,从没有一封到达过京城。”
“你确定?!”高守瞪圆眼,额上抬头纹出来,一张苦瓜脸立时又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