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135)
雪停,月朦胧而现。
“一定会有办法的!”那绪虽然清醒,却已生执念。
还有办法能救。
一定要救。
必须救。
那绪忽然仰天大吼,月下一种银灰的光芒从他身体破壳而出,光芒愈来愈亮,随后在空中凝成一团。紧接着,光团裂开两半,其中一半慢悠悠地下降扩散,重新回到那绪体内。
而同时,另一部分如潮汐汹涌向莫涯扑去。
觉魂本不可分,但此刻却一分为二,作为最后的稻草被灌进莫涯身体。
光潮灌进了,莫涯的嘴里、眼里、耳里,迅猛地修补所有一切的镂空。
最后,光猝然收敛,瞬间消失。
莫涯平静地躺着,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那绪的近入魔的心绪,终是靠岸。
很好,觉魂让莫涯脱胎换骨了一次。
莫涯得到觉魂了,好戏开始了。
荒凉之地,枯骨铺地。
白泽又次自杀未遂,他大方躺地伸了个懒腰,撑起了身。四周寒冬霜重,万物大方枯萎,扭过头,他瞧瞧身后破残歪斜的碑石,嗤笑一记。
这次花费的时间蛮长,一天的光彩已滑掉了一大半。可惜,到头来还是冷冷清清,就他一个人活在当下。
他拍拍灰,站起身,回忆像只紧追着骨头的狗,随之浮现。
一点也不诗情画意的地方,居然是他与青鸾第一见面的地方。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确实值得纪念。
吊儿郎当地离开,每走一步,他都在回味。
当时他化成人形,说的第一句,就是夸青鸾,“你的声音很好听。”
然后,青鸾道了谢。
再然后,他就这么跟着青鸾离开。青鸾告诉他,他是只灵鸟,现在要向掌管百鸟上神请安,不便带白泽。
然而,白泽还是跟着。
后头的故事仍旧很多,活似绝对上好温馨戏幕,披上了一层初冬的霜,美丽冻人。
他在脑子一遍遍回想着,自说自话,走了一阵。
不一会儿,走上荒凉大道,在官道上没走几步,白泽迟疑了一会,忽然拐上了旁边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旁有丛老树林,盘根错节的老根旁有口庞大的古井。古井轱辘,也有了些年头,破旧不堪。
井旁坐着一个人,这人已经是个瞎子。
当然这人,白泽也认得,他是个井精,傻里傻气地去同貔貅做了笔交易,用自己一对灵气的眼,换来了青鸾声音的碎片。
他叫观,以为动用了那碎片,那么他的声音可以和青鸾一样。这瞎子也是个死心眼,竟然和以前的白泽一样。
“你好!”白泽歪斜身打招呼。
“好。”这字出口,让白泽顿了顿,“你没有用那碎片?”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呵呵,也不全是。我很期待再听到青鸾的声音,却也不知道,如何来面对有他声音的你。”白泽瞳孔一缩,惨绿少年,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不过我想,你就算声音与他一模一样了,也未必唱得出他的歌……”
“我……可以试试。你想听什么歌?”
“是么?我想听这本册上的曲子。”白泽取出一本小册,交在观的手里。
观拿着册子,手微微发抖。
“哦,我忘了你现在看不见。”白泽作势收回册子。
观攥紧书册,没有松手的意思。
白泽笑意深了几分,“那么,我把这曲子演绎一遍,只是一遍,请你听好喽。”
说话间,他牵观离开井边,随后翻开书页,轻轻一吹,书中的字脱离薄纸浮起,飘进井中。
旋即,古井中井水,喷出暴起,射向空中。一路龙腾盘旋向上,跟着册里的字,不断转着、转着,直冲云霄。
到达最高处,忽地倾盆而落。
“来吧。”白泽轻唤。
只这一句,便让来势汹汹的水嘎然而止,硬生生停滞在半空。而每个小黑字从水帐清雾中蛇游而出,每出一个,便扯出一颗晶亮的水珠,两者缓缓殒落,点滴入井,坠出音符。
每个音符串成一支优美的曲。
曲风多变,悠扬处如嫩春,翠绿如碧;情挑时,似冬阳里红梅斗雪;高昂一刻,可感觉林海浩瀚,千山竞秀,万倾碧海青天。
观侧耳倾听,只感觉自己藏于怀中的碎片,隐隐发热,自己的心绪也跟着激荡不已,感觉到喉咙口有种感触几欲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