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分析过云为何如此,水怜寒道:“嫁过去后,好好过日子吧,谅张家也不敢欺负你。”
过柔眼眶里的泪水又开始打转,她实在是、实在是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水怜寒,本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的。
“怜寒,对不起。”
她得道歉,得为了哥哥,为了过家向他道歉。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她得道歉。
水怜寒怔了一下,心脏一阵抽痛。因为过云,他再也无法对过柔温柔以待了。
“天冷,回马车去吧。”
过柔不想回去,这次分别,她嫁为人妇,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有人忍不住走了过来,应是来接亲的张家的人,见她跟一个男人谈这么久放心不下了。
“你要去哪里?”过柔忍不住相问。
水怜寒不知如何作答,过柔又追问:“他呢?叶涩呢?”
水怜寒闭了闭眼睛:“我们暂时分开了,事情办完了我再去找他。”
过柔扁了扁嘴,心里委屈。又有人走了过来,水怜寒道:“走吧。”
那人手里捧了杯热酒,对过柔道:“小姐,天寒地冻的,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再聊吧。”
过柔别过头去,咽下喉中的酸涩,深吸一口气,脆声道:“山水有相逢,怜寒,喝杯酒再走吧。”接过那杯温酒来,吩咐道:“再去拿个杯子。”
杯子很快拿来了,过柔把手中的酒一分为二,把手里的半杯递给水怜寒。她是知道水怜寒怕酒里有毒才刻意这样做的。
水怜寒明白她的心思,不禁唏嘘,过柔是真的长大了。
雪花飘进了酒里,融化。如同本质相同的人终会走在一起,不同的人再勉强也无法水□□融。
半杯温酒入喉,咸湿的热液从眼角流出。怜寒,愿你一生顺遂;愿余生,还能相见。
第32章 因果
风雪变大了,温酒入喉,只暖了片刻的心。
过柔把杯子递给随从,抬眼看着水怜寒,微微一笑:“怜寒,”她突然意识到了水怜寒的名字竟是如此得凄冷。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如果她是他的父母,一定会在名字中给他寄予所有美好的祈愿,一定不会让他……
“怜寒……”
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迷离了,过柔身子一歪,水怜寒伸手去接她,却不想踉跄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跌倒了。
“怎么回事?!”过柔浑身酸软,悚然一惊:“酒里……”
水怜寒颤巍巍地拄着剑站了起来,他面向走来的人,眼中没有一丝惊惧。
有人将过柔架了起来,过柔突然嘶声尖叫:“三哥!你利用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我不会杀怜寒!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他?!我的婚事,难道连我的婚事都……”
她的脸比漫天的白雪还要苍白,激动和寒冷又给她的脸抹上了红晕,使此刻泪流满面的她看起来特别狰狞,可是水怜寒却觉得她仍旧是美丽的,原来自始至终她一直都对他怀着善意。
过柔的嘴被捂住了,她被绑起来塞进了马车里。车夫吆喝一声,随从们跟着马车启程了。
过云摇摇头:“胳膊肘往外拐,这可是不对的。”
他的眼上蒙着一层厚重的黑布,慢慢把剑拔了出来:“水怜寒,为了对付你,我特意锻炼了自己的耳力。你听,风声多大。为了听清每一道声音,这段日子我一直都过着盲人的生活。其实做盲人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你要不要试一试?”
没走的人围了上来,水怜寒把饮天剑拔了出来,可是握剑的手在打颤。
过云侧耳听了听,笑道:“怎么了?这么不胜酒力?”
他往前走了几步,离水怜寒一丈处停下,用剑在空中划了下道:“我累了水怜寒,所以做了个决定。首先,肯定不能让你死得痛快,所以酒肯定不能致命。再说了,我的好妹妹,我还舍不得让她死。其次,那颗珠子还要不要,也不是那么难以抉择。我不要,别人也得不到,反正我已经有了一颗。来赌吧水怜寒,我割你三百六十刀,最后一刀要你命。要是想拉几个垫背的,就把珠子拿出来;要是不想,黄泉路上就请自己走吧。”
过云做了个手势,手下们同时弯弓搭箭。
谨慎的过云不让任何人太过靠近水怜寒,弓GN弩在此刻是最好的利器。
经过训练的手下能精准地射中水怜寒的手臂和腿,等他彻底站不起来,他就稳操胜券了。
弩NJ箭在风雪中稍微有些偏离,但因为是近距离发射,误差可以忽略不计。
水怜寒在被瞄准的刹那动了,黑色的剑气莲花般盛开,如同旋转的刀片将弩NJ箭弹开。
紫目红瞳捕捉住所有跟他对视的人,饮天剑格挡住了慢剑的攻击。
过云命令过手下从出场开始便要盯紧自己需要射中的位置,也即是只能盯着水怜寒的胳膊和腿,不得与他对视。可是总有人会以为自己能一击得手,总有人会去忍不住看猎物的表情,也总有人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过云是谨慎的,所以他在发出攻击命令的同时自己也出手了,他不能让水怜寒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事实上证明他做对了——水怜寒根本就没有喝过柔的酒。
一再的失败让过云不敢再托大,水怜寒没喝酒是最坏的打算,此刻的他无比庆幸自己按照最坏的打算做出了行动。
“你变了,水怜寒。”
过云的靠近让手下们无法再用弓GN弩,纷纷换了兵器,盯着水怜寒的下三路辅助过云进行攻击。
“以前的你至少还有信任的人,可是现在你还信任谁呢?没有了,哈哈,水怜寒你真可怜。”
过云说得没错。如果伏伯还没有死,过柔的酒他是一定会喝的,可是现在就连最干净的雪他都要考虑一下可不可以吃。
可是水怜寒,还是输了。
手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疼痛入骨,紧接着整个手臂从指间麻木到了胳膊。饮天剑掉落,一下子砸进了雪里。
过云一剑插入了水怜寒左手心,将他钉在了雪地里。
水怜寒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
过云这次是真的发自肺腑地笑了起来:“不动内力不发作,这毒简直是为你量身制作。”出手攻击水怜寒也是为了等待此刻,过柔衣服上涂的毒才是他的杀手锏。
水怜寒是剑客,是个身负仇恨随时可能遭受袭击的剑客,他从未戴过任何手套。
水怜寒疼得整个脸都扭曲了,他想起身,紧接着弩NJ箭就将他四肢全部射穿。
“再动啊,你再动啊!”过云突然凶狠地一脚踩到他肚子上,他仰头长啸:“爹!儿子终于能为您报仇了!”
他是过岐山最钟爱的儿子,钟爱到甚至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日晕珠都给了他。可是当他再次得到日晕珠的时候却并没有给任何人,而是大张旗鼓开了什么鉴宝大会,他十分不解再三追问,但过岐山却一反常态什么都不告诉他,只是说他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让他不要管。
身为过家山庄庄主的过岐山说出“逼不得已”这样的词汇来,过云隐隐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果然悲剧还是发生了。过岐山与昙花的接触,特殊的两张英雄帖请来的宁缺和舍疏狂,以及公然与众人为敌的叶追情终于让真实浮出了水面。
直到见到叶追情,他才想起来那个跟在昙花身边神出鬼没的哑仆,分明就是叶追情假扮。
悔恨,如蛆附骨,痛彻心扉。这些恶狼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庄里,父亲四面受敌,他却毫不知情。从昙花出现的那一刹,恐怕父亲就已经明白了在劫难逃。父亲配合他们演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保护他。而叶追情之所以要演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找寻名册。
第一次不完全写出“名册”俩字,定是他也怀疑护名山庄却惧怕他们的蛊虫。他算准了互相倾轧的各派会把矛头指向护名山庄,会为他们打开蛊虫的屏障。
叶追情,是他的头号杀父仇人,他不会放过他!但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手刃他,所以才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水怜寒的日晕珠。可惜,这是块硬骨头,如果啃不下,还不如毁掉。
难怪水怜寒会这么快就和叶涩勾搭上,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串通一气!叶追情把舞台选在了过家山庄,一定也是水怜寒跟他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