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替身为后+番外(28)
还有不足十二日齐乐之就要成婚,太极殿上已没有了他的身影,这是按照惯例休假回府准备婚事了。
贺珏心里明白,很多事都是无法改变的,诚如他与齐乐之。尽管心中仍忍不住黯然失落,却没有当初那般难受,甚至还自嘲地想,自己这也算是深明大义成全有情人了。
李庆余在内务府的班房忙碌着,因离太极殿很近,那边当值的小宫人一溜烟就跑了过来,偷偷给李庆余报信。
“李总管,陛下今日在朝会上当着众臣的面松口了。”小宫人兴奋地冲进来,他最近受李庆余提拔,因而特别亲近对方。
李庆余皱眉,训斥道:“这般风风火火作甚?有没有规矩了?”
小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才给师傅报喜来着,心里太急,忘了规矩,还请师傅饶一回。”
李庆余依旧不悦,“我记得你今日在太极殿当值,朝会之上还敢擅离职守,稍后去宫正司领罚。”
小宫人立时苦瓜脸,“奴才错了,可师傅你得听我解释。”
李庆余嗯了一声,“方才说报喜,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小宫人兴冲冲道:“奴才刚在大殿边上,听到陛下对册封靳娘娘一事松口了,师傅心里日日悬着的这桩差事,怕不是今日就要圆满了,如此怎能不算喜事?”
“当真?”李庆余三天两头揣摩贺珏的心思,勤等着将后宫第一位主子娘娘的事情办妥,毕竟那位担着陛下心上人的身份,又是差点儿成了皇后的,若一日一日拖下去恐多生变故。
可偏偏陛下性子慢,非但不着急册封,还对他明里暗里的催促置之不理,他急得嘴角冒泡,好一阵连吃饭都没有胃口。
听到这等消息,整个人都松快了,“陛下如何说的?”
小宫人道:“奴才瞧陛下今日心情极好,朝上应了大臣的谏言,说是会考虑的,若师傅晚些时候趁机去进言,想来陛下便会同意了。”
李庆余点点头,他这徒弟机灵,察言观色的本事在整个皇宫都算厉害的,因而并不疑惑他的想法。
他琢磨着挑个时辰去觐见陛下,突然外间一声高昂的呼喊。
“李总管——”
这声音传进来打断了思绪,李庆余整个人一激灵,顿时想起对方是谁,可不正是寿康宫那眼高于顶的掌事宫人么。
“什么风儿把蒋宫人吹到内务府来了?”李庆余扯出一张笑脸迎了出来,拱手行礼。
“李总管客气。”蒋宫人还礼,“是太妃命奴才来请李总管过去。”
李庆余惊讶,寿康宫的太妃向来不会过问宫中事物,平日里也接触不太多,怎么会突然叫他过去,难道是内务府有什么地方没做好,恼了她老人家?
于是李庆余便脸上堆笑探蒋宫人的口风,“不知太妃叫奴才过去有什么事,还请蒋宫人透露一二,好教奴才有个准备。”
蒋宫人也不扭捏,直接道:“奴才刚从永寿宫请了靳娘娘过去,想来是跟靳娘娘有关的,李总管还是赶紧吧。”
李庆余一脑门茫然,硬是想不出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卫大人能与太妃有什么牵扯,揣着一肚子忐忑往寿康宫去了。
靳久夜初进寿康宫大门,被宫人领到了正殿上,太妃端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碗汤羹慢条斯理地用着,她多年身处上位,早已养成了雍容华贵的做派,远远看着便让人心生敬畏。
“微臣见过太妃。”靳久夜行礼。
太妃轻飘飘瞥了一眼,将汤羹递给身旁伺候的宫人,饮了漱口水吐尽,又拿了丝帕捻了一角在唇上点拭几下,再扔了回去。
做完这些,她还没搭理靳久夜,反而不急不缓地伸展了下腰身,随后目光才徐徐落到靳久夜身上。
其实她早就看见靳久夜进门了,这男人生得高大硬挺,一身紧束黑衣,从外头逆着阳光走进来时,仿佛是一尊冷血无情的杀神,教人觉得他不是来见礼,反而是来杀人的。
当时连她的心口都颤了颤,那是来自于骨子里对于死亡的畏惧。
“放肆!”太妃斥了一声。
靳久夜起身,收了行礼的动作,“微臣不明白。”
太妃冷冷看着他,“你身为陛下的妃嫔,应自称臣妾,难道这一点也不明白?”
靳久夜霎时愣了一下。
妾这个字,便是太妃故意用来侮辱他的,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他是承欢于男子身下的身份,如同宫中某些人一直称他作靳娘娘一样。
靳久夜紧抿嘴唇,没说话。
“是了。”太妃又冷笑两声,“靳娘娘好大的排场,从前在玄衣司便呼风唤雨,如今到了陛下后宫也是目中无人,昨日的威风耍得够多了,哀家在你面前,恐怕也不值一提吧。”
靳娘娘三个字咬得极重,太妃说话间已然站起身,朝着靳久夜愈发走近些,“陛下虽幼年便不在哀家身边教养,但好歹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哀家对他有生育之恩,母子血缘亦无法更改。你是陛下的心上人,陛下再疼爱你宠幸你,你也越不过哀家去,更何况你……“
太妃勾唇一笑,“你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心里也应该有数才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是一个嫔妃该有的礼数么?”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若旁人听见必得双腿一软跪地请罪,然而靳久夜却纹丝不动站得笔直。
他目视前方,眼神与太妃直视也没有半点闪躲,“微臣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知道,还不改了自称?”太妃厌恶靳久夜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然而她想不到靳久夜并非波澜不惊,而是当真什么都不怕,见惯了生死厮杀的人,哪里会怕后宫这点龌蹉手段?更何况眼下不过是出言讽刺和拐弯抹角的责骂罢了。
“没得半点规矩!”太妃斥道,“跪下!”
让他跪,他却没跪。
靳久夜根本不惧太妃的威严,反而一字一句回应了方才的问话,“微臣知道自己的身份,微臣是宠妃。”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好像在做结案陈词,在陈述一个无比正确的事实。
太妃一时愣住,满殿的宫人都静默着。
好嚣张的一句宠妃!
“陛下说过,宠妃就应该放肆些,若处处合了规矩,那这宠又从何处来?”
“你!”太妃气极,原本召靳久夜前来便是拿着身份打压训斥对方,哪晓得这人是个油盐不进的。
更仗着一身武功,宫中无人是他对手,便愈发得意嚣张,连跪也不跪了。
“听你的意思,你还要做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不成?”太妃压制着心中怒气,冷笑着又给靳久夜送了一顶大帽子。
靳久夜依然面无表情,“陛下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你!——”太妃有生以来第二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连妆容都显得扭曲了,全然不复平日里的和蔼亲切模样。
“好,很好!你有陛下撑腰,哀家也说不得什么了,作为长辈,哀家也没法替陛下教导你了。”太妃打压不成,立时装作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原本你身为男子,哀家身为女子,相处时便有许多不便,平日也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但陛下中意你,哀家自然也要接纳你照应你,昨日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有违礼数,哀家今日召你来也不过是想劝诫一二。”
“没成想,你竟然敢顶嘴了,还死不悔改!哀家啊,实在是心灰意冷……”太妃招招手,一个宫人上前来扶住她,她慢慢坐到了上首位。
李庆余弓着身子一进门,便看见一脸痛心疾首的太妃,面对底下站着的满脸肃杀的影卫大人,似乎颇为无可奈何。
他带着满腹疑惑上前行礼,“奴才李庆余拜见太妃,拜见靳娘娘。”
太妃嗯了一声,算作命他起身了。
靳久夜不欲在寿康宫多待,他还得赶着去玄衣司忙案子,好不容易昨日让主子解了禁足,能够自由出去宫内外了,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地方。
“如太妃无甚要事,微臣这便告退。”
太妃扶着额,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靳娘娘好生张狂啊,哀家是管不了了……”
这话听到一旁垂首恭候的李庆余耳朵里,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难道方才这位后宫的新主子跟太妃吵了起来,那他这个突然被请来的奴才岂不是撞上了刀口,要遭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