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替身为后+番外(22)
靳久夜依言微微抬起下巴。
贺珏凑近了些,“果然还是有点红,怪朕不谨慎。”
靳久夜摇了摇头,“不过是点小烫伤,不碍事。”
身上那几道致命伤,他几乎在追敌时死里逃生,也不曾觉得有什么关系,遑论因为喝汤烫了嘴皮?
贺珏叹了口气,这人就是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可偏偏他又劝不过,很多事也需要这人亲自去完成。
他捏着靳久夜的下巴,再瞧了瞧,“朕给你抹药。”
靳久夜垂着眼睑,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了些,两人的呼吸都凑到了一块,靳久夜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从贺珏的手中挣开了,“陛下去上朝,属下自己来。”
贺珏皱着眉,偏生不准,“朕来,否则你又不爱惜自己。”
言罢转身去拿了一瓶药膏来,他站着靳久夜坐着,便觉得自己居高临下了些,不免愈发弯腰低头,眼睛都快凑到靳久夜脸上去了还不自觉。
“似是起了个水泡,但又好像不是。”贺珏拿起药膏,掏出些准备往靳久夜唇上敷,忽然之间感到脸上一阵痒意。
贺珏讶然,猛然意识到自己与靳久夜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仿佛是欲行亲密之事的夫妻。
那痒意是对方呼出来的空气扑在了他脸上。
他不禁怔了怔,瞧着靳久夜毫无防备地仰着头,他的视线从原本的唇,情不自禁地逡巡,慢慢往上挪。
这人的皮肤并不算好,经年累月地潜伏击杀让他根本没有好好生活,只是细下看来又觉得很顺眼,再往上移,他看到对方左眼底下竟然长了一颗痣。
好像一直没发现过,贺珏想起往日听闻痣长在眼下被称作泪痣。靳久夜这颗泪痣颜色极淡,若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出来。
再往上,贺珏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眼,那双沉沉犹如黑夜又熠熠缀满星辰的眼。
两两对视,贺珏的心头倏而一震,说不清是什么东西撞进了心口。
他惊觉之余,连忙站起身,与靳久夜拉开距离,再不敢触碰对方的视线。
靳久夜亦觉得方才的举动有些奇怪,只是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贺珏就扔下药膏,“朕早朝去了,你方才吃得太少,将桌上的都吃完再抹药。”
“是。”靳久夜遵命。
贺珏快步走出暖阁,勤政殿的宫人忙不迭跟在他身后,风风火火出了勤政殿,又往太极殿去。
一路上他觉得心不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般慌张,仿佛被人抓住了把柄落荒而逃。
可他明明只是想帮靳久夜上药罢了,可能是距离太近的缘故,可能是他呼吸了对方的呼吸,又可能是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他们对视了一瞬,那一瞬他觉得……
贺珏下意识摸着胸口,他觉得心跳都快了许多。
好在太极殿肃穆的氛围让他很快将之前的情绪抛之脑后。
昨日在南书房闹的不愉快,在场众人无一提起,仿佛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或许是他给了齐乐之答复,齐阁老将秦稹几人都安抚住了。
贺珏想了想,到底在散朝后将齐阁老留了下来。
南书房内。
贺珏客气地让齐阁老安坐,又亲自递了一杯热茶到对方手上,“朕昨日冲动了,多谢老师周旋安抚。”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齐阁老接茶盏时半起身,显得十分尊敬,尽管他是贺珏昔日的老师,比旁人都亲近得多。
贺珏自顾自在齐阁老身旁坐下,温声问:“乐之还有不足半月便要成婚,府中可安排妥当?若需要帮手,可让内务府抽调人手,毕竟阿瑶也是朕的表妹,老师不必顾忌太多。”
两人似是闲话家常,齐阁老谢了恩,贺珏又道:“秦大人是朕叔公,他刚正不阿,又素来脾气硬,怕是昨日出宫后也要骂朕不少……”
“秦大人……”齐阁老欲替秦稹辩白,贺珏叹了口气,“朕也知道自己性格不算柔和,往往与叔公相处不得其法,还望老师多多周旋。”
齐阁老应是,贺珏轻轻瞥了一眼对方的神色,“靳久夜声名在外,旁人对他误解颇多,朕也一直苦恼,老师可有法子?”
提到靳久夜,齐阁老神色一怔,看着贺珏。
贺珏一脸真诚。
齐阁老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陛下思想前卫,臣等望尘莫及。”
贺珏静等着。
齐阁老继续道:“只是让影卫大人常住在勤政殿恐怕不妥,那毕竟是陛下居所,陛下如今心系他,可他终究是依附陛下,来日若有其他后妃,甚至于诞下皇子公主,陛下又将影卫大人置于何地?”
贺珏没说话,他自然知道在齐阁老面前,这个问题不是随便答答的,须得认真考虑过。
“那一道诏书虽未发出,却已传得沸沸扬扬,陛下难道真要册封一位男后?若册了,来日储君又该如何?若不册,来日影卫大人在宫中又该如何?陛下应早作决断。”
贺珏沉默着。
齐阁老眼看着,神色中多了几分怜爱之情。
“陛下,恕老臣多言,那样一位特殊的存在,若陛下真对他有情,便该克制自己,实在情难自禁,也不该这般宣扬出来。早在年前陛下要选男妃,老臣便劝过陛下,陛下执意如此,老臣……老臣也无话可说了。”
贺珏沉吟片刻,忽然想起靳久夜左眼底下的那颗泪痣,心头隐隐有某种情绪作祟。
“若朕让他一人独占后宫呢?”
齐阁老骇然,手上的茶盏抖了抖,差点儿摔在地上,“陛下,皇嗣……”
贺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来日他倦了,朕便许他离宫。”
回到勤政殿,贺珏仿佛也觉得自己的心思清明不少,苏回春垂着头候在勤政殿外,见到贺珏立时扑了上来。
贺珏拂一拂手,“进殿说话。”
“陛下!”苏回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贺珏还未入座,听到这声都觉得自个儿膝盖疼。
他一转身,便见到苏回春一脸视死如归愤愤不平的神情。
“臣恳请陛下节制些。”苏回春开口直入主题。
贺珏一脸懵,“朕何事不节制?”
苏回春纳闷陛下怎么不自知,莫不是在质问他,那他拼死也要说出实话来,遂道:“影卫大人身受重伤,着实应该静养,不宜有剧烈活动。”
贺珏点点头,“你说得很对,他需要静养,不能再过多操劳,这话你待会儿给他请脉,也要特意嘱咐一番,好教他知道厉害。”
苏回春应是,回过神又觉得怪异,陛下莫不是在避重就轻?
“陛下,臣以为按影卫大人如今的身体状况,应当与陛下分房安寝。”这话再明白不过,苏回春说出口已不敢再看贺珏。
果然,上首静了片刻。
“自不必如此。”贺珏拒绝了。
苏回春一下就急了,“陛下,影卫大人纵然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带着重伤侍寝啊!更何况陛下着实不温柔,臣本着医者之心,万望陛下怜惜。”
贺珏刚下了朝,又与齐阁老推心置腹许久,这会儿也累了,正靠着椅背准备养神,哪晓得苏回春突然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语来。
他顿时愣了片刻,朕何时让靳久夜侍寝了?
念头转过,他想起苏回春一开口的话,恳请他节制,原是节制这等事。
他心中大呼冤枉,二十余年勾心斗角争权夺位地走过来,前几年刚登位又忙着肃清朝堂,再加上心里念着齐乐之,他早就素成一个和尚了,何曾让人侍寝过?
一时间他半晌无言。
苏回春见此静默,便心道自己说中了陛下的心思,陛下必然要恼怒了,可即便恼怒,他也得把话说完。
“陛下,影卫大人多年来执掌玄衣司,早就受了许多伤,若不是他身体强健,恐怕已伤了根基,臣为他诊治过数次,也知他性格逞强,若陛下需要断不会拒绝。可他身上的伤,便连在宫中多走动也不宜,还请陛下为影卫大人着想,否则伤养不好,若落下病根,也无法常伴陛下左右了。”
贺珏听着这话的意思是,为了以后长期的需求,此刻便不能操之过急。
他气得脸都红了,听听这姓苏的老头子,说的是什么屁话?他便是这样昏聩的皇帝吗,连靳久夜的命都不顾及?不对,在这老头子眼里,他竟是这般色利熏心的短视!
“闭嘴!”贺珏怒道,“朕自认没有亏待靳久夜,你不必多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