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三十一朵渣(26)
只是不紧不慢的从地上骂起来,一面屈手弹了弹衣裳上的土,一面窥探着周围的人。
红缨软甲,一看就不是寻常山贼。
“方才气焰嚣张,怎的眼下竟成了哑巴。”马上男子恶声道。
叶添盯着那男子胯下银鞍系了一卷旆旗,豁然开朗。
看样子,自己是碰上训练有素的将士了,又不是平军,自然就是灵洲流贼。
在这个上穷水尽的节骨眼撞上,也算是可喜可贺。
“我乃大平东南总督夏念白派遣去灵州的使者,”叶添心里有底,面儿上也是气定神闲,“此次前来,正是要商谈两省与灵州通商事宜。”
马上的人一愣,“口说无凭。”
“无妨,待我取公文出来。”
叶添一转身,重新爬上马车,从王九的包袱里翻着了出使公文,小心的递过去。
薄薄一页纸上,总督大印红的耀眼。
“看清楚了,那大印总不会有假。”
圆脸将公文卷起,收入囊中。
“真假事宜,待到了灵州,自有分辨的去处,来人——”
几个人抱拳上前。
“连人带车,一并押走。”
叶添倒也不惧,跟着灵州军队过去,反而省心。
“我被山贼劫了银子,眼下还未吃饭。”
“你大可放心,”那人调转马头,“饿不着你。”
叶添欣然,正要迈开步子,却被两个人上来绑了手脚。
“哎——”
一个人顺手拿了汗巾便堵在叶添嘴里,两个人搭把手,一个用劲儿,嗖的一声就将其扔到了车里。
叶添心中叫苦不迭。
却不是为这嘴里的汗巾。
而是,这群人就这样将马车赶走,可王九还在林子里抓鸡呢。
挤上马车的几个人见叶添双目尽凸,叫也叫不出声来,上去就是几拳,便落了个消停。
半柱香的时辰后,王九拎着一直血淋漓的兔子,站在原地看风卷落叶。
“叶兄弟,你倒是等我一等啊……”
***
灵州夜凉,竹楼点点浮光。
“公子,不知这么晚叫小的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郎中笑着凑上去,眼尾的纹路更深了些。
那公子俯在桌案上,蘸了丹青,一笔笔的在纸上描人眉目。
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下,却是连一动也不动。
“去把门关上。”
“哎,好。”那郎中弯腰等了半晌,听得这冷冷清清的一句,自嘲一样的点点头,转身利落的去掩门。
昨晚上灵州刚下一场雷雨,竹楼下的青砖给雨水冲的发亮,一缕夜风拂过,隐约的一股青草香气。
郎中关好了门,回身见那人已经直起腰身,却未搁下笔,眼下盯着桌上美人图,抿唇微思。
一身白衣,一双斜挑凤眼下隐隐黑气。
这等妖丽光景,莫要说灵州那些个粗鄙的汉子,便是灵州的女人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想来那阎雄整日打了鸡血一样往这里窜,也是赏花心切。
“靖王身子近日可有恢复?”那人开口问道。
郎中压低了声音,面儿上堆了笑出来,字字咬狠,“那阎立啊——可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那人睨了一眼郎中,冷笑出声:“你的药不错,改日我让阎雄多赏些银子给你。”
郎中低头嘿嘿的笑,目光闪烁,连声道谢。
虽说这公子天生的一副尊贵气容,来历却是极其低下。
半年前给人从运河货船上捡回来,本是个流浪汉,半死不活泥猴一样,谁料洗干净了竟是这样一张美人脸。
阎雄看的舒坦,便将其养在身边,未料这小白脸也不是个吃素的,脑瓜子极灵,四月里那场硬仗,就是他给阎雄出的主意,使得阎雄初战便一举打败大平名将。
这下阎雄如获至宝,更是仙人一样供着,不仅管了他所有的吃穿用度,就连封赏下人的银两,也是毫不吝啬。
那人捻了袖口,继续往画上添色,“若是哪天靖王想通了,换了瞧病的郎中,那我岂不前功尽弃。”
“这个容公子大可放心,”郎中道,“药毒已渗入骨髓,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才短短两月,竟有此功效?”
郎中颇为得意,“容公子莫要小看了老夫这贴药,这药乃祖传秘方,剧毒却性慢,无色无味,每日用药一滴,只需两月,人虽暂时未死,却必定在那阎王爷的死簿上记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