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幽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摆了摆手,自顾自往别处去了。
白七梦呆立原地,对著他的背影发一阵愣。
流光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只茫茫然然的盯住自己的鞋尖看,心里一下一下的泛著疼。
好冷。
他冷得这样厉害,却连抬手环住自己的气力也没有。
他知道谈幽是早有预谋的,但白七梦……怎麽竟轻易上了钩?
白七梦话一出口就觉後悔了,此时见流光这副模样,连忙解释道:“流光,我不过想见见那株兰花而已,并非真心要将你送人的。”
“是。”
“即使应了二殿下的赌约,我也未必会输。”
“是。”
“就算真的输了,咱们也还好赖账不是?二殿下尊荣无比,肯定不缺这麽一颗珠子。”
“……是。”
从头到尾,流光只应了那麽一个是字。
因为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些什麽?
他晓得白七梦并非有意,那人只不过被美色所惑,存著侥幸的心理拿他来赌一赌罢了。
但是,有什麽差别?
在旁人眼里,他流光永远只是一样物品。
可以玩弄,可以送人,却……独独不能有心。
第九章
流光扯动嘴角,想笑,但面上的肌肉早已僵硬,竟连一个笑容也无法成形。
他只能安安静静的立在原处,等候白七梦的吩咐。
等他像数百年前那样,对初次睁开眼睛的自己微笑,或是……随手将他送给别人。
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他原就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
真的。
没有心才更好。
流光觉得手足俱是冰凉,连胸口的痛楚也逐渐麻木了,依稀瞥见白七梦入了宴席,他便垂著眸跟上去,悄无声息的躲进阴暗的角落里,似一道影子。
觥筹交错。
许许多多的声音传进耳里,但流光听而不闻,只顾盯著白七梦看。
容颜如画,谈笑自若。
这是他痴心恋慕的人,可惜永远遥不可及。
正恍惚间,一双手从後面缠上来,轻轻搂住了他的腰。
流光吃了一惊,尚未来得及挣扎,温热的唇就贴在他耳边厮磨起来,低声说:“别动,是我。”
二殿下?
流光原本还有些犹豫,听到这熟悉嗓音後,立刻往後挥出一拳,同时反手握住了剑柄。
谈幽微微一笑,顺手将流光拉进更深的黑暗中,借著屏风的阻挡,彻底与那繁华的酒宴隔绝开来,道:“这百花宴无趣得很,要不要跟我先走一步?”
流光冷著脸应:“我现在还不是二殿下的人。”
“迟早都是。”
谈幽仍是笑,语气十分笃定,那神态实在自负得很,仿佛全天下都在他的手中。
这人就是如此,坏也坏得光明正大。
流光闭了闭眼睛,竟没办法生他的气,只是觉得疲倦,冷声道:“二殿下若有功夫的话,倒不如去好好侍弄你那株兰花。”
谈幽闻言一怔,随即勾了勾嘴角,笑得眉眼弯弯。“不错,我还得去找株兰花来送给白七梦呢。”
“什麽?不是养在幻虚岛上吗?”
“随口胡诌的,怎麽连你也信了?”
“……”
流光顿时无语。
他早该料到的,面前这人根本就是无赖。
谈幽见他不说话,便笑嘻嘻的捏一把他的脸颊,道:“怎麽?怕我找不出来吗?别担心,这世上虽然只有一个流光,但是绝色美人……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他这番话颇含深意,流光听得愣了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应话。
谈幽也不逼他,似有若无的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想必是找那株兰花去了。
流光呆立原地,暗暗猜测著这场赌局会是谁输谁赢。
其实输赢又有什麽关系?
这世上的美人千千万万,白七梦一个一个的爱过去,只是不会把他流光放在心上。
这麽多年下来,他早已明白求而不得的道理。
仅仅是不甘心罢了。
他分明幻出了人形,他分明会哭会笑,他分明付出了真心,怎麽还是没人在乎他?怎麽还是……寂寞如斯?
流光心底茫然一片,连那百花宴是何时散的也不知道,只麻木的跟著白七梦回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