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惊鸿(43)
枫阵迟疑道,“莫非是气?”
“确实是气,不过是浩然正气。”
墨愠见机又道,“那狐狸一肚子坏水,怎么可能有正气。”
枫阵继续装作没听到,“那剑气不行?”
“杀人的手是不可能会有正气的,只有救人的心才会有正气。”
“杀人的手,救人的心,”枫阵喃喃自语,“那要是杀人是为了救人?那又该如何区分?”
“先别想了,”殷涟揽住枫阵,“看看这天色,先填饱肚子再说。”
几人往外走,迎面也有一人走来,殷涟‘咦’了一声,枫阵却并未发觉,自顾自往前走,直到走至数步之遥,他才发现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一抬头,一人正笑吟吟看着他,不是陈筠宁又是谁。
枫阵早知陈筠宁不是那么好甩掉的,可她竟然连这个地方都能找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我是跟着墨前辈来的啊,”陈筠宁如此说。
其实她也不知道枫阵去了哪里,但一个人又太过危险,便跟着墨愠一起来了,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枫阵正好也在这里,果然上天都在帮助她。
墨愠真是多管闲事,枫阵心道,但在听到陈筠宁路上的遭遇时,他又不敢如此想。
“我们没有遇到盗贼。”
“墨前辈也说他们不是普通盗贼,而是受人雇佣。”
“那有没有问出是何人指使?”
“没问。”
“没问?”
“一时忘记了嘛,当时就顾着逃命,哪能想到这么多,”陈筠宁满脸委屈,看得其他人心疼不已。
殷涟悄悄道,“你就算不爱惜美人,也不能这么凶啊。”
“我很凶吗?”
“你对一个刚刚遭遇大难的人太苛刻了,我要是遭遇这种事,估计现在还没缓过来。”
枫阵反思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但若是孝正的话,一套流程下来,保证他们乖乖的,就算问不出幕后之人,也能找到点线索。
不不不,他怎么能把一个女孩子和孝正比,孝正又不是女孩子。
陈筠宁既然来了,枫阵就算再想避开她,也不能在这时候把人赶走,何况人家也没做什么错事。
当晚,枫阵刚刚睡下,就听敲门声响起,不过不是他的房间,而是隔壁房间。
这么晚了,谁找孝正,枫阵迷迷糊糊地想着,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却把他一下子吓醒了。
“那个,”陈筠宁忸怩半晌,她有自己的房间,可一闭眼,护卫在她面前死去的场景就会出现,她很害怕,却不知道找谁说,枫阵虽是她心慕之人,但终归是男子,想来想去,便找到了颜颐。
“你有什么事吗?”
“我能进去吗?”
“不能。”
“那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可以。”
“那我们能换个地方吗?”
“为什么要换个地方?”
陈筠宁本就伤心难过,偏偏颜颐不解风情,理解不了陈筠宁的心情,原本还在眼眶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陈筠宁抹着泪水就跑掉了。
“孝正,你怎么把她弄哭了?”枫阵一开门就看到陈筠宁伤心跑掉的场景,瞬间脑补了很多场景,比如自己兄弟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对人家女孩子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
“那她怎么会哭了?”
“我也想知道。”
☆、第 50 章
昨晚的乌龙谁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颜颐只当是陈筠宁天性如此,枫阵以为是颜颐不会说话,吓到了陈筠宁,而陈筠宁的误会更大。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枫阵要找惊鸿的下落,便去了书阁,书阁之中有四国之前留下的残卷,只是上面的文字繁杂,要辨认也颇费一番功夫。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惊鸿,”枫阵道。
待倩影走远,枫阵猛地抬起头,刚刚跟他说话的莫非是陈筠宁,可她昨晚不是生气了,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枫阵想不通便不再想,对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惊鸿,还有寻出想要杀他的人。
不过书阁中的藏书甚多,远远超过枫家藏书,里面甚至有很多本该焚毁的书册竹简,包括一些家族极力掩盖的往事,而枫阵没想到里面还有关于枫家的密事。
“孝正,怎么了?”枫阵从竹册中抬起头。
颜颐递给他一册竹简。
枫阵讶异道,“你找到了关于惊鸿的记录?”
“你看看就知道了。”
枫阵拿过竹简,慢慢研读,看到一半,便忍不住道,“这应当是道听途说吧。”
“你们在看什么?”陈筠宁也被吸引了注意。
“野史而已,”枫阵道。
“就算是野史,说不定也能找到线索,”陈筠宁道,“能让我看一下吗?”
竹简上记了关于自家祖先不利的言论,按道理来说,枫阵很想把竹简毁了,可这是花家的地方,而且他如果拒绝,更显得心虚。
陈筠宁看过竹简,面色十分精彩,好半天支吾道,“这笔法倒像是太史的笔法。”
“就是这点最奇怪,”颜颐道,“以枫家先祖的名声,是不会为了一人而做出坑杀数十万人的事情,可史书却如此记载。”
“它这边还写着枫清翼死后,并没有将惊鸿留给后人,而是留给这个叫紫萧的人,紫萧是谁?”陈筠宁抬头望着两人,却在目光触到颜颐之时,狠狠瞪了一眼。
颜颐只当她还在意昨天的事,也没放心上,“这人在历史上虽未留下记载,但从姓来看,有可能跟紫家有关。”
离开书阁,只剩两人之时,枫阵道,“孝正,你刚刚是不是有话没说?”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是,他确实看到了,那分明是雪伏国的史册,那史官也不知是不是嫌命太长,连自家老板的坏话都敢写,恩恩怨怨、纠葛不断,简直比话本还精彩,只是其中一个主角是他的先祖,他无法抱着看戏的心情看这个故事。
“难道先祖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心爱之人的性命和数十万人的性命只能选其中之一,你会选哪一个?”
“不会有那一天。”
“那就假设有。”
“我不知道。”
“这本就无解,救一人,成全了爱情,救万人,成全了大义,无论选择哪个,对于被迫选择的人来说,都不好受。”
傍晚,吃完晚饭,枫阵又将同样的问题问了几人。
殷涟道,“就不能一起救?”
“不是说只能选一个吗?”裴芝不解。
“季乱兄,你的答案是什么?”殷涟不想第一个回答问题,便将顾徽扯过来当挡箭牌。
“应当是万人,”顾徽道。
“可这样心爱之人不就要死了,”裴芝道,“我宁愿救心爱之人,心爱之人只有一个,可那万人我都不认识。”
殷涟见两人都答了,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你们别看我,孝正兄,你好像还未回答过这个问题吧,蕴容你偏心,只问我们不问他。”
“孝正已经回答过了。”
“什么时候?我们没见到,不算,”殷涟道。
“他说他也不知道。”
“那要他说出来才算。”
“我,”颜颐顿了顿,又道,“救一人。”
“难道你要为了一己私情,弃数万人的性命于不顾?甚至其中可能有你的族人,你的兄弟姊妹、父母叔伯?”
陈筠宁路过此院,无意听到众人在谈论,本想走远一点,却听到了颜颐的回答。
按理说,这只是众人的讨论,并非真实情况,这世上多得是好话说尽,却满腹腌臜之人,又有面恶心善,流传千古的义士,陈筠宁也不该如此苛责颜颐。
但一想到这人是枫阵心爱之人,又眼高于顶,看谁都瞧不上眼的模样,陈筠宁说话便不自觉严厉起来。
听见陈筠宁的斥责,几人面上并不好看,顾徽虽说救万人,但也并不觉得其他人的回答有什么错。
裴芝本就和颜颐选择相同,便替他说话道,“救一人有什么错?我连一人都救不了。”
“你救不了,不代表她救不了,”陈筠宁直视颜颐。
枫阵开口解围道,“现在也很晚了,大家累了一天,要不先回房休息。”
“是啊,是啊,我都快睡着了,”殷涟见机假装打哈欠,揽着裴芝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