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惊鸿(22)
过了一会,更离谱的话都出现了。
“这些东西要啥子用,切肉砍菜还不是一个样。”
旁边有人不屑,用标准的雅言道,“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被称为乡巴佬的人抄起板斧,便要对着那说话之人来一板。
眼看着周围越来越乱,枫阵吓得赶紧往其它地方跑,等了好一会,听到那边声音小了,他才探出头,那些闹事的家伙此刻已被赶走,榜单前还有一些人,但并不影响枫阵观看。
这次的榜单排的不是人,而是器,用来杀人制敌的器。
惊鸿赫然在列,名器榜第四。
颜颐的纯璇剑也在榜单之上,只是不知为何,竟在惊鸿之下,名列第八,与纯璇同出一山的葵烛名列第七。
若不是榜楼一向公正,从不偏向哪个国家,不少人怕是要直接将名器榜撕了。
即便如此,枫阵也不敢相信,就这么一支破毛笔,一个五岁小孩便能掰断,竟胜过削铁如泥的纯璇。
☆、第 24 章
赶了一天路,两人刚在客栈住下,枫阵便去找颜颐。
“孝正,把你的纯璇借我一用。”
颜颐握着剑,没有回答。
剑客剑不离身,枫阵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适,又改口道,“那要不你帮我砍一剑?”
“砍哪里?”
“肯定不是我身上,”枫阵拿出那支断笔,“砍这里。”
颜颐也没多问,两人进屋,将笔架空,颜颐拔剑,也没见他如何用力,长剑一挥,啪嗒一下,毛笔一分为二,落在桌上。
事实证明,毛笔很脆弱,和纯璇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拿起断笔,断口整齐,枫阵道,“你说为何名器榜会将惊鸿排在第四?”
“名器榜如此排列,应有其依据。”
“名声大?”
颜颐:“……”
枫阵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目光瞥到颜颐手中的剑,又道,“为何纯璇会在孝正手中?”
颜家世代武将,不止颜颐,他前头还有两位哥哥,而他的父亲是颜家家主,如此珍贵的剑不在家主手中,也不在下一代的家主手中,反而在小儿子手里,如此想来,倒有些奇怪。
颜颐低头看手中纯璇,道,“此事还要从幼时说起。”
一听要从这么久前讲起,枫阵坐好,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颜颐道,“我幼时练剑,常常没过几日,剑便被我弄断,家中虽然不缺剑,但长此下去,很不方便,于是父亲便命人到处寻剑,也请了虞家的铸剑师铸剑,那些剑自然比普通刀剑耐用。”
虞家世代铸剑,纯璇和葵烛便是虞家先祖所铸,虞家的铸剑师所铸,自然不是寻常作坊能比。
枫阵也有佩剑,虞家所出,比寻常刀剑耐用两三倍不止,与人拼剑,也是别人的剑上出现豁口。
“那为何?那些剑也没用?”
“时间短些,用了半个月,时间长的,用了半年。”
“那纯璇?”
枫阵突然有些担心这把剑。
“后来父亲便将纯璇拿出,让我使用,至今已有三年。”
如此一看,名剑的不同之处倒是显现出来,至少结实耐用,怎么使也不会坏。
再看自己的笔,同样被列入名器榜,还在纯璇之上,怎么连一个小孩都能掰断,这一定是假的。
枫阵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道,“会不会这支笔是假的?”
“那又该如何解释石壁之事?”
其它毛笔无法对石壁产生影响,只有这支笔可以。
枫阵想不通,便不再想。
出了城,一路山脉连绵,湖泊广布,偶有飞鸟掠过,惊起涟漪。
若是清晨,可看那太阳初升,微暖的晨光洒落,拢在漫布的青碧之下。
若是傍晚,太阳西斜,远山朦胧,湖面波光乱点,云蒸霞蔚,自有一副壮阔景象。
若是中午,也不必害怕,泛舟湖面,云雾缭绕,听着渔人歌唱,也是十分惬意。
简言之,枫阵待在船上,翘着小腿,看着美景,不想下船。
兴致一高,还会拿出纸笔,写上几笔。
看那燕鸥,或翱翔,或悬停,或急冲直下,姿态优美,有缓有急,勾连不断,像极了书道中的形断意不断。
此情此景,怎能没有诗酒助兴。
喝酒的是枫阵,吟诗的是颜颐。
小酌一杯,枫阵提笔写字,湖水虽然平静,船身却有些晃,但看枫阵写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笔下的墨水亦如那飞鸟,连绵不绝,秀丽仍在,又添了几分气势。
除了把酒写字,枫阵还找到了新的乐趣,湖中钓鱼。
此处湖泊众多,鱼儿肥美,鱼尾拍打船板,溅了枫阵一身水。
如此行了几日,两人换陆路,周围山路崎岖,马车难行,不得不步行翻山。
枫阵久居家中,出门多有马车,从未连日翻山,两天下来,脚底磨出了水泡,不仅如此,此地人烟荒芜,连间客栈都找不着,食物需自己寻找,晚间需睡在野外。
颜颐很适应这样的环境,两日下来,并无不同,却苦了枫阵,好好一个少年郎整得灰头土脸。
日薄西山,两人找了干净的地方,枫阵捡了些干树枝,颜颐去打猎。
见山中有小溪,枫阵便走近,对着水面照了照,理顺发丝,又掬了水,想洗把脸,水面之上,一丝丝血色飘过,枫阵哪还有心思洗脸。
再往上看,上游躺着一人,身穿粗布衣裳,全身伤痕,再探鼻息,还有活气。
枫阵犹疑不定,叫来颜颐。
颜颐查看后道,“看打扮,像是山中猎户。”
“一个猎户为何会被刀剑砍伤?”这也是枫阵感到不解的地方,若只是个猎户,被野兽所伤,枫阵倒不会怀疑。
可这人身上的伤皆是刀剑所伤,而且不止一处。
两人虽有疑问,但也不能见死不救,那人过了两个时辰就醒转过来,说了很多他们听不太懂的话。
枫阵这段时日也听过不少,是附近的方言,但想知晓意思,却有些困难。
那人一开始还有些警惕,见两人没有威胁,还给他食物,他又开始说听不懂的话,还给两人磕头。
这下枫阵是彻底相信这人只是个猎户,他想问猎户为何受伤,对方又听不懂,他只能指了指对方身上的伤。
那猎户反应也快,知道两人听不懂,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原来他是掉进一个陷阱,被陷阱中的刀剑所伤,好不容易爬出来,又因伤口而昏倒在河边。
本来,这只是个小插曲,枫阵也没放在心上,可第二天,他便和那猎户同病相怜,猎户只是掉了一次陷阱,他先被网捕住,遭遇暗箭,又差点掉进陷阱,如此一番遭遇,虽没受什么大伤,却让他犹如惊弓之鸟,无论如何也不敢走在前头。
“何人如此可恶,在山中设置这些机关陷阱,”枫阵话音刚落,空中传来呼啸之声。
颜颐推开枫阵,拔剑斩断空中箭矢,那些箭矢并非是从左右射来,而是空中落下,伴随而来的还有小石块。
空中无人,枫阵又往四周搜寻,在几十米开外有一座高楼,高楼之上有人拿着弓箭。
与此同时,林中有一连串脚步声靠近,来人皆手持武器,身穿甲胄,将两人包围。
“尔等何人?”
“那你们又是何人?为何要暗箭伤人?”枫阵反问。
“此处乃殷家地界,外人不得擅入。”
此时颜颐受了剑,走到枫阵身边,枫阵小声问道,“孝正可知殷家?”
“未,”颜颐刚想否认,又想起之前看过的古书,“若是上古殷家,我倒是知晓。”
上古听上去很久远,据枫阵所知,也就四国之前几百年的事,距今千年左右。
两人正小声交流,那边领头之人不耐烦,“将这两个可疑之人抓起来。”
颜颐作势拔剑,侍卫哪会将两个少年放在眼中,纷纷围了上来,一番战斗,却无法将两人拿下。
他们也看出些问题,那个身穿蓝衣的少年武力值一般,也就勉强防身,但另一个白衣少年不同,以一敌十,丝毫不显惧色,而他手中那柄剑更加奇特,竟将他们的剑削出许多小口。
这些侍卫心生退意,这时旁边一人道,“好剑。”
侍卫回头一看,称赞的人正是他们的上司。
称赞归称赞,人还是要抓的,十多个人抓不住,便派更多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