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小宁竟然向衡光提出要回唐妃身边衡光当然不允,还将小宁训斥一通
小宁又不像几位公主那样懂得使用撒娇这件利器,他哭又不敢哭,闹又不敢闹,整日闷闷不乐,更瘦得脱形
这日衡光在外殿见外臣元平独自在内殿看书小宁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道:“皇叔,李晏想求……求皇叔一件事”
元平放下书,拉着小宁的手,道:“大殿下乃龙子凤孙,怎可轻言求字?”
小宁顿觉羞耻,还是勉强道:“皇叔,我想见母妃,可是父皇不准,求皇叔帮我”
元平有意逗他:“皇上做的决断岂能轻易更改,大殿下为何认定我能助您?”
小宁急急道:“父皇对皇叔会笑”在永福宫里,他也听母妃说过一些平王与父皇的事情,很离奇,也很难懂,母妃每次说起来,神色都很可怕但他直觉不能告诉平王这些
元平听了这个答案倒是有几分惊讶,没想到总是闷声不响的小孩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木讷
沉吟片刻,元平道:“好我会帮殿下一把”
待小宁离开,元平叫过一个小太监,道:“去永福宫看看,唐妃病得如何了,还能说话么”
小太监回来禀道:“还能”
又过了两日,唐妃病到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元平才让人带了小宁去看了唐妃。
第16章
唐氏既死,衡光不想让长子背有污点,便不揭发唐氏罪行,仍按制下葬,只下令将她几名心腹秘密处死
小宁还不满八岁,如今唐妃一死,他由后宫其他妃嫔抚养是惯常做法贺千秋很想让小宁住到坤宁宫去,魏妃有两个儿子,她却只有一个冬郎,而且看情形也不大可能再添孩子了,她想要把皇长子放到自己宫里,才七八岁的孩子,很容易养成冬郎的臂膀,也好为自己增添跟魏妃争斗的筹码
魏妃当然也会这么想
两人都向衡光求了,要将小宁接到自己宫中
衡光又一次向元平提起了过继的事情
“皇后与魏妃的心思我看得十分明白,与其让她们拿着我的儿子当枪使,还不如过继给你”
元平苦笑了:“如此说来,过继给我倒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不待衡光解释,元平又叹息道:“唉,你何尝想过小宁自己的心意?”
衡光默然他只想着让元平名正言顺地有一个儿子,却忽略了别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元平也曾经历过被迫的过继,不得不学会揣测养父母的心思,然后小心地承受或迎合
不想元平越是如此,衡光越觉应当将小宁过继给他,因他全然相信元平,只要抚养小宁,定然会全心爱护,不会让小宁遭受丝毫忐忑不安
于是衡光有意无意在人前也流露出想将皇长子过继给平王的意思有一次,衡光甚至在酒宴间当着众臣的面问平王:“你看皇长子的孝心如何?”元平从不在外面驳衡光的面子,自然大加称赞,又道:“陛下生子如此,是陛下之福,李氏宗室之幸”言毕,却抬起眼睛笔直看向衡光
衡光如何看不出那目光里的恳切请求他本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元平顺势接受,但元平一个眼神就叫他不忍心,硬是把都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从此两人也就不再提过继的事情
这边两人已经打消过继的念头,外面却因为揣摩出衡光的态度,开始流传皇上要过继大皇子给平王的事情
此流言一出,先向平王问起的是游我存,不过他并不问平王是否要过继,只问到:“殿下既然无心过继,为何缄默而不做澄清,倒任流言肆意传播?”
平王难得赞赏道:“有几人像游卿如此,能察细微之处,思之于宏观”他话锋一转,道:“众人听到流言并不仔细考查,只想着若流言成真该如何,此时不正是观人的好时机?”
游我存连忙站起身一拜,道:“不知在下表现,殿下是否满意”
元平只一笑:“你啊你啊……”游我存这个人,永远聪明有趣而体贴,总是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这种人正适合做朋友和同僚,却未必见得适合做君臣
不过这话元平自然不会说,甚至不会表露出来,只是拍了拍游我存的肩膀,以示亲密
果然不出两日,便有人为了这个流言登门
已经是魏夫人的愁鱼,来拜访了平王府愁鱼自从出嫁之后,只与平王书信来往,直到前段时间她怀孕之后,才亲自到王府上向元平报了喜讯愁鱼怀孕后不久,正好魏效春在前线立了功,衡光便封了愁鱼诰命,从此可在宫内行走
这次愁鱼来到王府上,正是因为宫中魏妃
元平瞧着愁鱼已经快八个月的肚子,让人搬了卧椅来给愁鱼躺坐,道:“魏妃明知你孕体沉重,还要你奔波,着实过分”愁鱼禀道:“王爷必定料到了,魏妃召妾进宫,又托妾来拜访,正是为了皇长子过继一事”
元平道:“她是不是不愿我过继皇长子,想自己抚养?要我帮她说动皇上?”
愁鱼答道:“是,魏妃说了,会待大殿下如同己出……不过还不仅如此”
元平略感惊奇:“哦?还有什么事?”
愁鱼垂了眼睛,禀道:“魏妃还说,若殿下想过继一子,她愿将自己二子之一过继给殿下”
元平立道:“贪得无厌,其心可诛!”魏妃想将皇长子放在自己面前,再将自己生的三皇子过继给平王,这样衡光四个儿子,她不仅控制了三个,还可以互为照应,将来二皇子或三皇子更可以继承平王所有权势
倘若形势真成这样,将来如果不是魏氏的儿子继承大统,定会酿成萧墙之祸贺氏占正统,魏氏占权势,两方争斗,最终伤的是李家枝叶和朝堂元气
念及此处,元平断然道:“你去信告知她,我不会过继皇长子至于其他不必再提……自有皇上来决断”
愁鱼见平王虽然面上平静,嘴唇却紧抿,知他已经动了怒气,连连劝慰,又道:“魏妃自己也该晓得这事牵涉太大,实现不易,王爷其实不必给她回应,只让人去皇后那边走点口风,让她们两人争斗去好了”
元平叹气,道:“一味引导她们争斗也非上策,加之之前宫中竟然还出了皇子中毒这样的大事,更应该对各方多加抚慰,以免再生事端……”
愁鱼见他神色疲惫,心中不忍,情不自禁抱怨道:“若非皇上之前言行引人遐想,也不会弄得殿下如此境地,为此事烦恼了”
元平听愁鱼抱怨衡光,反而露了一点笑意,道:“如此境地与皇上却无关……皇上是真心想我过继皇长子,我若果断接受了,也不至于让贺氏与魏氏有遐想余地”
愁鱼道:“那殿下为何不受?”
元平道:“若真受了,宫内朝中有人对我嫉恨定然更深我尚可承受,皇长子却年幼稚嫩,当免被波及才好”
愁鱼想问衡光为何不考虑这些,又觉此问已涉及太深,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
愁鱼又休息片刻,便告辞回魏府临走时候元平道:“你安心养胎,不必再为此事思虑,给魏妃的信由我来写,你誊抄一遍就可”
过了一日,愁鱼果然拿到了平王派人送来的信信是模仿愁鱼的口吻写的,语气和顺,信中说平王保证了不会过继皇长子,也委婉拒绝了过继二殿下或三殿下
此信愁鱼誊好送给魏妃不久,衡光就下了旨意,让皇长子搬出乾清宫,回到唐妃身前所居的永福宫
如此一来,算是表明了态度——既不会将皇长子过继给平王,但也不交由贺皇后与魏妃抚养虽然年幼皇子独居一宫并不合适,但因之前曾有先例,也并未惹来太大议论,只不过不免让人觉得衡光对这个儿子并不疼爱
此事谁也没占优,谁也没受损,于是也就平静下来,不再争论
至此皇长子中毒的事情引起的风波似乎已经全部过去了不曾想衡光到了新年之后,又拿此事做文章,在朝中掀起一番波澜
年末时候京中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一直下到新年
元平入冬之后一直不太好,断断续续咳嗽不止衡光怕他在外面走动会寒气侵肺,久咳成痨,干脆将他留在乾清宫长住,也不放他回府
元平自己也奇怪,从前在山上冬天十分难捱,也不曾咳成这样
一日侯医正为他诊完脉,元平不由问起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