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番外+特典(29)
惊讶声此起彼伏,倒是比之前的读书声还热闹。顾明举看看冲著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群,又转头看看冷眼旁观的严凤楼,目光落到之前两个少年消失的拐角处,不由眼前一亮:“凤卿?”
“嗯?”他笑得太诡异,让严凤楼不得不防。
“你冷不冷?”
“咦?”
严凤楼退开半步,被他问得发愣。
“你冷不冷?”他却似乎是认真的,开口又再重复一遍,眸光闪闪,说不出的无害纯良。
严凤楼开始提防,双目紧紧盯著他目光闪烁的眼:“不冷。”
“这样……”看稀奇的学生们还不见散,倒是有越来越多的学子闻讯赶来,远远站在院子那头好奇地张望。顾明举的话尾拖得有点长,早已习惯了活在旁人的议论里,他丝毫不见别扭或是不自在,“可是我冷。”
话音未落,他突然绽出一朵计谋得逞的笑,出手如电抓住了严凤楼的手。严凤楼尚未明白过来,人就已经被他拖著向长廊尽头奔去。
落叶萧萧的梧桐与殷红如血的枫叶在眼前飞掠而过,穿过月洞门,跑过一间间宽敞的课室,而後又经过供路远的学生居住的寝室,各色假山与人工景致的背後是几排高大的林木,而稀疏的树干背後,蜿蜒的後墙已经若隐若现。
“你、你干什麽?”为官後,头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狂奔,严凤楼累得气喘,弯著腰抬起头拿眼狠狠瞪他。
同样累得吭哧喘气的顾明举却得意,抱著肚子一边笑一边咳:“呵呵,我、咳咳……被这多人看,我怕你害羞,咳咳……”
“顾、明、举!”严凤楼恨不得抬脚踹他。
只差躺在地上打滚的顾侍郎伸直脖子剧烈地咳著,咳得两颊通红还不肯罢休,一手重重拍著胸膛,一边还“呵呵”笑不停:“凤卿,我们多久没这麽跑过了?”
“那是你,别扯上我。”以端肃刚直闻名的县丞嘴硬地撇开干系,视线落到那高高的墙头上,终是心虚的避开了。
“好好好……我的凤卿最听话,最守规矩,最得夫子喜欢。”歇了一阵,顾明举终於顺过气来,面对严凤楼的否认,他挤眉弄眼说得怪里怪气。
“你……”严凤楼又要瞪眼。
他却自顾自往前走。
踩著厚厚的落叶站到墙角边,顾明举挽起几乎几膝的宽大衣袖,又将长长的衣摆束到腰间。退後半步,再纵身而上,几番腾挪,他已灵巧地借著墙角间的支撑力,翻身坐到了墙头上:“来吧,凤卿。”
他笑著向他伸手,手掌宽厚依旧,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严凤楼看得发呆。
南安书院管教甚严,若非允许,学生入夜後一律不得踏出大门半步。若有犯者,一经查实必受重罚。当年顾明举手头拮据,白天读书难有闲暇,只得在夜间偷溜出去找一份在饭肆酒楼跑堂的活。
後墙素来冷清,兼之又少有人烟。他们也像这般手牵手一路疾奔而来,不知是因为害怕撞见巡视的夫子还是因为其他,交握的手掌心湿得汗津津,一颗心“咚咚”如擂鼓,好似能从喉头蹦出来。
那时的顾明举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翻上墙头,严凤楼站在墙下等著看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他却皱著眉头,慢吞吞地把手伸来:“凤卿,你看看我的手。”
信以为真的他当真探头去看:“怎麽了?”
“是不是被蛰到了?”
“没有啊!”
“你再仔细看看。”
於是他又上前半步去握他的手,指尖刚触及他的,他忽然发力,拽著严凤楼的手往上带。
想要顺他的意,严凤楼不甘心,硬要挣脱又怕反伤到他。思量再三,终究还是借著他的力翻身跃上墙头。撞上他不知何时起变得宽厚的胸膛,落进他早有准备的怀抱里,严凤楼果然见他笑得贼眉鼠眼:“你干什麽?”恼怒地剜他一眼。
那时的顾明举真叫能说话,脸不红气不喘,笑得甜死人不偿命:“和你一起看月亮。”
明明连颗星星也没有。
严凤楼愣怔的当口,身後远远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应该是书院的夫子们听说了消息急著赶来看个究竟。
顾明举坐在上头冲他眨眼:“来,凤卿,把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