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番外+特典(20)
伶俐的小厮忙不迭称是,一路伴著顾明举往前走,一路不紧不慢将郎中的诊断报给他听:“回春堂的黄大夫上午刚又去为严大人号过脉,说是没什麽大碍了,卧床静养几日就能好。咱送去的药材他也看了,有几味是极好的,正能用来为严大人好好补一补。至於日常起居坐卧等事宜,严大人府上的飘雪姑娘全数都记下了,等等小的就去问她抄一份来给大人过目。”
“病因呢?”
“同先前的李大夫说的一样,是受了寒,又连日操劳,不堪疲惫,加之心绪郁结压抑不发,久之成疾。”
让他别通宵达旦看书他偏不听。顾明举的眉梢微微颤了一颤,又问:“大夫开过什麽方子吗?”
“黄大夫说,照著李大夫的药方接著吃便好,严大人此次非是什麽要紧的大病症,无需太过挂心。呵呵,乡野郎中毕竟叫人难以放心,要不让小的把两位大夫的诊断抄一份寄回京城,叫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再看看?”
“你呀,呵……”真是贴心得让人止不住发笑的手下,这副狗腿模样真真有几分肖似过去初入官场的自己。顾明举屈起食指往他的脑门上叩,“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没事整这些花花肠子。还送回京城,若真是关人性命的病症,这一去一来之间,严凤楼都凉了。”
“我不是看您不放心麽……”小厮捂著额头委屈地嘀咕。
顾明举挑著眼角作势又要再叩,县丞府已经到了。
这位侍郎大人时常来,自从严县丞病倒後,更是日日驾临探病,阖府上下没有不认识他的。门边那个瘦得猴儿一般的一见顾明举,忙撒开腿往府里奔去:“顾大人来了,顾大人来了!”
一时间,原就人丁稀少的县丞府内似乎每个人都扯开了喉咙相互通知著:“顾大人,那位顾侍郎又来了!”
怕是三里外都能听见了,真不知他们这是在欢迎还是在赶狼。
顾明举摇著头一路往里进,一路便有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呼啦”一下蹦出来,笑得花一般冲到他跟前:“小的给顾大人请安!”
“去吧去吧,都去找管家领赏吧。”站在严凤楼的寝室前,顾明举豪爽地挥挥手,於是眼里闪著小星星的人们便又“哗啦”一声散了,一句句“谢顾大人”倒是喊得响亮。
“真是……”他真在空空如也的院中哭笑不得。
背後突然听得一阵银铃般笑声:“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顾侍郎,几串赏钱就把咱县丞府的人心都买了去。”
顾明举回身去看,一身红衣的飘雪正坐在屋里,望著这边“咯咯”笑不停。她端著药碗坐在床边,附在严凤楼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於是连虚弱的严凤楼嘴边也挂起了一丝笑。
“哪里,在下不过是为博飘雪姑娘一笑而已。”有模有样地跨前一步,仿佛戏台上初见佳人的小生一般,顾明举躬身施礼,“不知小娘子有意中人否?”
他刻意怪腔怪调,惹得飘雪又是一阵笑,雪白的面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顾明举说:“不说那就是有了。难不成是区区在下?”
红衣的女子落落大方回过身去给严凤楼喂药:“你说呢?”
“啊呀,那泰半就是在下了,真是何德何能呀。”他夸张地感叹,复而又煞有介事地惋惜,“可惜,在下已经心有所属了。这下怎生是好?”好似当真左右为难了。
“要不,委屈姑娘做我的二房?唉,我也知晓你是要与我那位心上人平起平坐,只是终究亲疏有别,在下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呸!”爽利的女子终於受不住了,憋红一张俏脸狠狠啐了他一口,“顾大人你到底来探我家大人的病,还是来拿奴家消遣!”
她回过头去又跟严凤楼告状:“大人你听听,顾侍郎这是看奴家碍眼呢!”
严凤楼侧过脸冲顾明举看了一眼,於是顾明举便不再玩笑了,倚著门框静静地看著飘雪伺候严凤楼喝药。
严凤楼病倒是三天前的事。勤於政务的县丞坐在县衙里正看著卷宗,好端端地便倒下了,任人怎麽喊都喊不醒。等顾明举匆匆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回了县丞府,额上烧得烫手,浑身都发著虚汗。
那时候,里里外外的人忙进忙出,顾明举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严凤楼床边,一整个晚上,木头人一般。等到第二天严凤楼睁开眼,顾明举才长舒了一口气,方发现那颗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终於又落了回去,整个人好似又活过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