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情(27)
<p>两人也不敢在这里多停留,趁着还没起风,刚好可以赶路,而且这天气去找顾知安之前落脚的地方。尽早找到被埋在这里的古城,也能早一些离开这片沙漠。</p>
<p>再不回去,恐怕回去后局势就不能控制了。</p>
<p>顾知安不着急,可林昭来了,他也是时候出去会一会公孙也,这盘棋,非得要他来下。若是他再不回去,事态的发展就要脱离掌控,和公孙也这盘棋还没下完,他可不能提前退出。</p>
<p>何况依着现在的情况,两人接着在沙漠里行走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p>
<p>“天快黑了,再不找一个地方休息,恐怕不行。”不生火的话,根本挡不住夜里的寒气,会冻死在这里。</p>
<p>顾知安皱起眉,“应该快到了。”</p>
<p>林昭点头,看一眼顾知安的神情,一直想问的话,看来这个时候没机会问,得再等等。</p>
<p>日头完全隐入沙丘,顾知安和林昭终于回到了这些天来顾知安落脚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湖,可湖水清澈,而且周遭的植物显然有了水源生长得不错,在这片黄沙里,显得生机勃勃。</p>
<p>顾知安让林昭先休息,自己去旁边捡了柴过来,很快把火生起来。</p>
<p>“顾知安。”</p>
<p>“恩?”</p>
<p>“你没死,太好了。”林昭坐在火堆旁,看着顾知安,眼神坚定,“来之前我在想,你死了,我回秦国也活不了,干脆和你一块死在这里,沙暴来的时候,我想可能你真的死了,所以我才会遇上沙暴,也是一起死了。”</p>
<p>顾知安看着林昭,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但并没有打算开口。他想听林昭说话,想听林昭说这些话。</p>
<p>一个人在沙漠里独自走了十天,这十天大概是顾知安这一辈子里,最难熬的十天。没有人说话,想象不到的酷热还有随时随地会出现的野兽,沙漠里的狼,比外面的还要凶狠,夜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附近,就等着一口咬断你的脖子。</p>
<p>林昭低着头,“刚才被埋在沙里,听到你说话的声音,我才明白,两个人都活着比两个人都死了,好得多。”</p>
<p>“我不会有事的。”顾知安声音难得的温柔,“林昭,我不会死。”</p>
<p>话音落下后,跟着来的是沉默。</p>
<p>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旁边的蜥蜴不时探出头看着他们,偶尔还从眼前窜过去,像是在打量他们。</p>
<p>“你和宫七交手,你怎么看?”</p>
<p>“你见着他了?”</p>
<p>“来不及去,我也没露面,公孙也知道的时候,应该是赫连假扮的我。”林昭摇头,“宫七居然投奔了公孙也,看来公孙也这些年来招兵买马,暗中做了不少手脚。”</p>
<p>顾知安盯着火堆,“能从宫七手里保住这条命,还真不容易。”</p>
<p>从到西凉的那天,顾知安就在盘算什么时候能去月牙泉附近打探,因为他来时记下了羊皮卷上的地形,碰巧就是西凉的月牙泉。月牙泉因形似月牙得名,既然到了这里,那何不去打探。</p>
<p>更何况公孙也在西凉待着,也不全然是因为在西凉高官厚禄,更是因为有关于藏宝图和宝藏,不仅只有一张图,更有无数的传说。公孙也的本事,打听到在西凉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入公孙也之手。</p>
<p>不过没想到,宫七一直盯着他。</p>
<p>他子时从行馆出来,才到月牙泉附近,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而且他还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跟上的。不敢掉以轻心,几个掠身直接掠过水面,刚想甩掉后面跟着的人就感到掌风袭来,眉头一紧,侧身避开。</p>
<p>转身见到宫七站在那儿,还是那天见着的门房打扮,没有露出真面目。</p>
<p>不过有这身手还替公孙也卖命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了。</p>
<p>“晚辈有幸和前辈交手,荣幸之至,不过——背后偷袭,可不像是大家风范。”顾知安站在树梢,暗云内劲,“不过——”</p>
<p>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顾知安瞳孔一缩,往后退开三丈,不敢轻敌——好强的内劲,这凌厉的刀锋,被刮到就能去一层皮。</p>
<p>宫七并不给顾知安躲闪的机会,下手招招狠戾,一招一式逼着要害去。顾知安只得被迫出手,拔剑出鞘,对上宫七也只能仗着轻功不错躲开杀招,再借力还力化解掉刀劲。</p>
<p>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顾知安自觉不是对手,只得转身躲进沙漠,将计就计,让公孙也被他算计一回。</p>
<p>第二十二章 </p>
<p>顾知安从宫七手下脱身,转身就进了沙漠。进了沙漠,他并非没有办法再回客栈,只是心里惦记着这地方,索性冒险又自恃本事过人,才这样大胆。</p>
<p>谁知道才在沙漠里待了三天,顾知安就想可能是真的要命丧黄沙,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厚爱,竟然在他渴得要命的时候找到了一片绿洲。</p>
<p>听闻了顾知安这些天来的经历,林昭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p>
<p>真不知道顾知安的脑子里成日在想什么,居然会为了一个不是一定能找到的地方就豁出了性命只身犯险。</p>
<p>“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不是那张图上画了这地方,你给我一千两黄金,我也不来。”顾知安坐在那,手里还拿着正在烤的鱼。这湖也不知道是好命还是真的和这片沙漠一样的岁数,竟然还有鱼。</p>
<p>翻了个面,瞥一眼林昭,见林昭脸上神色,知道他肯定是在想羊皮卷和西凉的关系,又和陇西李氏有什么关系。</p>
<p>这其中的关系,连他父王都未必说得明白,光凭着在这里想,又怎么能梳理清楚。</p>
<p>“别想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何苦为难自己。”顾知安不在乎道:“你何时见我为了这些俗事折腾自己,改日带你回洛阳,咱们再进北邙山里转转,免得你整日在京城闷着,更换了个人似的。”</p>
<p>林昭诧异,不由一笑,“京城自有京城的好处,你何必处处抱怨。”</p>
<p>“我娘死在京城,你说我该对京城抱有什么样的期待?”顾知安不答反问,冷哼一声,“若非老头子有命,这秦国的天下谁爱守谁去守,真要惹急了我,我可不管不顾,直接躲进北邙山,谁也找不到,任他外面打得山河破碎、血流成河也和我无关。”</p>
<p>这话是在说给他听的,林昭明白。</p>
<p>但这天下,他不能不管。</p>
<p>正低头回想今天遇上顾知安后的事情,林昭觉得他有些糊涂,不、不是有一点糊涂是很糊涂,怎么让顾知安的脸给忽悠了。</p>
<p>他们不会一辈子都待在大漠的。</p>
<p>“吃东西。”顾知安凑到林昭身边,直接把鱼放在林昭眼前,“经历了这几日你还不明白,其余事情都不及命重要,不过在能保住命的前提下,某些东西,不能丢也不能忘。”</p>
<p>人活着,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更不能什么都做,总得有点原则。</p>
<p>顾知安从不会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只是偶尔会觉得,其实他想做的事情并不多,当然能让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也不多。</p>
<p>“顾知安——”</p>
<p>“不能后悔。”顾知安不去看林昭的眼睛,有些别扭又霸道的打断林昭的话,“回了京城,你和我还是从前一样,不过——”</p>
<p>林昭抬头,嘴角沾了一点东西,“不过怎么?”</p>
<p>恰好抬头看他的顾知安眼睛直直盯着那小片东西,眨了下眼睛,扬起一个笑容慢慢逼近,看着林昭脸上的错愕,稍一偏头,舔了下就退开回到刚才的位置坐着,“这鱼,比前几天好吃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