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情(108)
<p>身为两朝老人,张之蕴在朝中地位不可轻易撼动,德高望重又门生众多,只是今日,门前冷落,好似无人问津。</p>
<p>刚从轿子下来的林昭看着眼前的大门,心里隐隐不安,却不愿意往最坏的结果去想,稳住心神走到门前。</p>
<p>“林太傅,太傅大人怎么来了?!”门口的家丁见着林昭,几步走上前拦住了去路,“大人还是回去吧。”</p>
<p>“怎么回事?难道老师出事了?”</p>
<p>“老爷染了疫情,吩咐下去任何人来了都不见,少爷他们回来都住在外面,根本没见着老爷,只有管家和大夫在院子里伺候,尤其交代了若是太傅大人来了,那更是不能放你进去!”门口的家丁见着林昭,生怕林昭往里面闯,有往林昭面前站了站。</p>
<p>还是没能躲过,他还以为张之蕴能侥幸不被传染,看来这疫病老人和孩子最容易发病,是阻止不了了。</p>
<p>这回的疫情来势汹汹,想要控制住疫情扩散,除非是将城内的病人全部隔离在一起,而且还要把家禽全部捕杀,挖坑烧了过后埋住。不管是不是有人散播传染源,现在疫情蔓延如此快,不出半月,怕是……</p>
<p>京城就要成了一座空城。</p>
<p>“既然老师有令,我也不为难你,这段时间照顾好老师,我过一阵再来,不知……大哥住在哪?”</p>
<p>“少爷住在福运客栈。”</p>
<p>闻言林昭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从门口离开回了轿子。福运客栈,张宗徽居然回来了,看来是真的着急了,不然不会从京城外特地赶回来,但并未京城传召私自回京,张宗徽要怎么解释,除非能拿到嬴烙口谕或是圣旨。</p>
<p>但现在入宫也并非易事,怕是完全和宫外隔绝开来,哪里还能随便入宫。</p>
<p>要不到圣旨,张宗徽就必须尽快离开京城,不然怕是想离开也不能离开了。张之蕴在京多年,一生为官,自是会得罪不少人,这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张家,若被人发现,张家怕是开脱不了。</p>
<p>“去福运客栈。”</p>
<p>“是,大人。”</p>
<p>福运客栈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客栈,不仅开了多年还经营酒楼,生意一直不错,如今城中出现疫情,门庭不至于萧条却也冷清不少。</p>
<p>掌柜见林昭进来,忙让伙计招待。</p>
<p>“客官这是要吃饭还是……”</p>
<p>“有劳,我是来找一位朋友,姓张,应是前两日在入住的。”</p>
<p>伙计一听,离开想起来是谁,“客官要找的客人刚上去,要不您稍等,我上去问问看,敢问您贵姓?”</p>
<p>“林昭。”</p>
<p>看着伙计上楼,林昭站在柜台前往外看了一眼。这一路走来,街上的百姓个个行色匆匆,几乎都不同旁边的人说话交谈,看来疫情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这才一早上,京城便人心惶惶。</p>
<p>听到下楼的声音,林昭转身看着下楼的张宗徽,多年不见,倒是不觉有什么变化。</p>
<p>“这边坐吧。”</p>
<p>“恩。”</p>
<p>张宗徽看着林昭,点点头随他在一边坐下。他和林昭细算下来也有两年近三年不曾见过面,他不在京中,每年回京的时间也少,加上林昭这三年来都在京城,的确是许久未见。</p>
<p>“老师不肯见你,你打算怎么做?”</p>
<p>“他是我父亲,这一面见着了我才能安心,否则他这人报喜不报忧,我不在京城这些年来,很少收到他说不好的消息,若非自己打听怕还真以为和信上所说一样在京城一切安好。”张宗徽叹道:“这一两年,也该接他到我们身边享享福了,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我只想他能够安享晚年。”</p>
<p>闻言林昭一怔,听出张宗徽话中意思,自然是有些赧颜。</p>
<p>如今嬴烙亲政,却在不久之前还打了张之蕴,张之蕴这样的人不会说,可总会有人把消息传到张宗徽耳中。</p>
<p>张家满门都是忠臣,张之蕴更是一心为朝廷,却还被皇上任性打了一顿,一点也没有顾及张之蕴的年纪。</p>
<p>“大哥——”</p>
<p>“你如今叫我这一声,那我只求你在皇上面前为父亲说句话,许他告老还乡,这样我们一家还能团聚。”张宗徽看着林昭,“林昭,这朝廷的事情你比我明白,这件事若你不答应,我也会请求父亲自己请辞。”</p>
<p>张之蕴已到花甲之年,而张宗徽如今也有三十五岁,到了这个年纪,的确是该享团圆之乐了。</p>
<p>笑了一下点头,“这是自然要帮忙的,我也正有此意,还望兄长日后照顾老师,我远在京城怕是难尽心意。”</p>
<p>“你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不管是文才武略,应该是他学生中最好的,有你继承他的衣钵,我想大秦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张宗徽说完站起来,“这外面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你还是回去,免得也被传染。”</p>
<p>“那老师的病情?”</p>
<p>“放心,我夜里也看过,还算好,只是这控制疫病的药方得趁早研制出来,不止是因为父亲也被传染,而是京城要是因为这场疫病成了一座空城,往后想要再恢复往昔繁荣,要花多少年才能重回盛世?”</p>
<p>十几年前曾有一个镇子疫情蔓延,随后连婴孩也不剩,家畜更是曝尸荒野,直至今日那地方都还未见起色,只能勉强维持生计。</p>
<p>重建一个小镇十年都不能,何况是偌大的京城。</p>
<p>林昭深知其中严重,点点头,“太医院和城里的大夫肯定日夜研制,会尽早研制出来,你托我的事我会想办法告诉皇上,那我先告辞了。”</p>
<p>“你在京城也多加保重。”</p>
<p>从客栈出来,林昭看着轿子,抬手示意他们先回去,“我自己走走,到了时辰回去。”</p>
<p>“那大人小心,城中疫病情况还不明确,怕容易被传染。”</p>
<p>“放心。”</p>
<p>长安街上的摊贩今日全都没有出来,连不少铺子都关着门,更别说平时拿着小玩意和糖葫芦在街上叫卖的小贩。</p>
<p>往日熙熙攘攘的长安街今日竟是难得的宽敞,林昭心中一叹。</p>
<p>天灾人祸对于百姓而言,真的是一件根本无法抵抗的事情,有的时候总不知道今天睡着了还能不能见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p>
<p>“林大人。”</p>
<p>原本让开迎面来的轿子,谁知刚让开就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林昭诧异看去,发现轿子里的竟然是当今丞相王毅。楞了一下还礼道:“相爷,今日城里不太平怎么还出门,难道是有要事?”</p>
<p>“刚从宫里出来。”</p>
<p>“原是如此,不知这是要回府还是?”</p>
<p>“自是回相府,不过林大人只身走在街上,连一个护卫都不带,这疫病突发,城中怕是不比之前,带个护卫也好些,否则有个闪失,皇上怕是要自责了,没能保护好自己的老师。”王毅看着林昭,不怒自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老夫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p>
<p>林昭点头,站在远处看着轿子离开。</p>
<p>想不到出门一趟还能遇上意外的惊喜,王毅才从宫里出来,肯定是因为自家千金的事情,封后大典肯定推迟,但入宫的事可不是还能商量吗?</p>
<p>说来,从回了京城到现在他还未曾见过嬴烙,细数下来,竟是有两月未曾见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