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旧+番外(92)
更何况,这里是秦盛和的军队,不是他的——在游念看来,他的军队始终是自己培养出的邵延这些死侍,而不是他正在带着这些士兵——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一直在按捺自己的怒火。
他现在暂且还需要秦盛和的力量,只是现在秦家军已是囊中之物的力量,却隐约有反客为主的迹象。
特别是自上次张奎来后,自己的这种感受就愈发深刻且强烈了。
游念一向不喜欢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若是无法为其所用,不如毁了更好。只是他尚且有用,暂且等一些日子就便好。
“游将军。”
营帐外的人又唤了一声,犹豫的声音让游念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火气:“不见就是不见,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营帐外的人显然也有些窝火了,没有应答,就直接掀开了门帘,径直走了进来。
游念转过身,正想将他臭骂一顿,却在看清来者相貌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轻声唤道:“邵延。”
邵延脸色极差的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被人吵醒之后的恼怒。
他毫不客气的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游念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是那日来过的张奎,他们的功臣。
只是现在,张奎的脸色极其苍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新鲜,还未结痂,仍在流淌着鲜血的鞭痕。
游念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天牢逼供时的手段之一——自己的族人当年也受过这样的折磨。
显然现在不是回忆往昔艰苦岁月的好时机,游念也没那个心情,所以,他只是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将目光投向的低气压的邵延。
邵延无奈的耸了耸肩,暴躁的说道:“之前别人叫你,你不搭理人家,人家就只好去找常……”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一断,脸上闪过了些许慌乱,又被他很快的掩饰了过去:“常樾不理他,结果他就上门来找我了。干!老子才睡下没半个时辰,又被吵醒了。”
他说这话时,话中满是悲愤的不爽,游念不觉被他逗着。
游念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为邵延倒了一杯茶,这才看向张奎:“怎么成这样了!”
他边说,边皱起眉,倒真作出了一副逼真的为他人着想的担心模样,天知道邵延在一旁忍笑忍成什么样了。
张奎倒也十分配合他,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被人打了而已。”
他说得风轻云淡,倒也真像那么一回事。
但本来也就只是被人套了麻袋,拖到青楼里,画了一大堆胭脂水粉罢了。
虽是如此,又怕惹他疑心,也还是配合的在裸露的皮肤上用鞭子打出了真伤,不怕人检查。
所幸,容陌特意在今天放出了风声,说已经彻查了城中的逆贼,全数关往天牢,严刑逼供了。
所以,张奎身上的鞭痕倒也无可厚非,只是……
游念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发问道:“怎么逃出来的?”
没有主语,只有问号,甚至构不成一个问句。
张奎却忍不住放松了下来,殿下告诉过自己:只要让他相信自己这个问题的回答,自己就从此过关了。
张奎故作迟疑的想了想,紧接着用一种亮晶晶,在与别人分享秘密的语气:“倒也没什么,看守大门的狱卒是我哥哥的老战友,不相信我这样一个烈士家属会投靠敌人。所以他就与其他几个狱卒商量了一下,搭伙把我送出去了。我真想看一看那一群对我冷嘲热讽的官员,明天看到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士兵已经出狱时的表情。”
他说的顺顺溜溜的,不打一个磕巴,再见他的神色和身上的伤,游念几乎是信了一半了。
但游念还是不放心他,对他招了招手,张奎就听话的上前来。
游念伸出手,按了按他脸上仍在渗血的伤口,张奎当即鬼哭狼嚎了起来。
得,这是真的无疑了。
游念向他厌烦的摆了摆手:“知道真疼,行了行了。”
张奎一脸委屈兮兮的站了起来,游念不能直视的扔了一瓶药膏过去,他急忙用手接住,不住地上下翻看,装出一副贪婪的模样,十足的小市民的市侩一样。
游念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紧接着奔入正题:“计划带来了吗?”
张奎避而不答,只是摸着手中的药瓶,笑道:“这一瓶至少值一万两白银了吧?”
游念心中不屑,只能厌烦的说道:“若是你一直忠心于我,得到的好处,岂止值一万两白银。”
张奎当即笑弯了眉,献宝般,小心又谨慎的拿出地图给了游念。
游念大致看了一遍,并没有多大的纰漏,就准备起身走了。张奎急忙扯住了他的衣袖,一副谄媚样:“将军,那我的报酬呢?”
他边说着,边做出一副急功近利的模样。
游念皱起眉,拉开了他的手指,轻声说道:“自己去账房那领。”
“谢谢您。”张奎随即喜笑颜开。
游念拿起大氅向外走去,邵延急忙跟了上来。
游念一边走,一边询问道:“左侍郎的女儿处理的如何了?”
邵延跟不上他的大步走,索性就不再尝试与他并肩,落后了他几步,眼观鼻鼻观心的道:“已经绑了起来,关在天牢中了,没有您的指示,本将不敢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吗?”游念咀嚼着这个字眼,心情无端的好了一些,摆了摆手,说道,“就凭你发落了。”
“行!”
邵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左思璐之前做过的事,他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殿下对她很是厌烦。
因为他一直对殿下死缠烂打的,即使知晓殿下有断袖之癖,也不曾放弃。
说好听点,这叫做情深义重,至死不渝;说难听点叫做不识趣,不知羞耻,不懂放手。
更何况他不但背弃了祉国,公然投敌,而且迅速移情别恋,对游念大献殷勤。
更在庆功宴上,装作醉酒,企图爬上游念的床。
游念当时传唤他时,尚且身着里衣,衣衫不整,一脸烦闷外加憎恶的看着左思璐,并将她的所作所为为邵延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导致游念现在一提她的名字,邵延就下意识的反胃。
游念再不济,也就十六岁,虽然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也不是一个及冠的男子。
而左思璐今年也已与殿下差不多大,即使邵延对游念多不顺眼,多痛恨,也难免为其感到担忧。
所以,当游念说可以交给自己处理,邵延当即摩拳擦掌的想要折腾她了。
正当邵延开心之间,游念却突然停下自己的脚步,转过身,认真道:“若是我们赢了,我就封你做将军,把虎符分你一半的那种。”
邵延做出一副惶恐又感恩戴德的模样,:“臣多谢……陛下。”
游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道:“你啊。”
邵延急忙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又忍不住在心中落寞的想:我才不做将军,我只想与寨主和夫人卸甲归田,回招远城,继承城主之位,或是继续做土匪也比在这快活。
翌日清晨——游念率领着一群血气方刚的队伍来到了城门前。
邵延借口去折腾……不,处理左思璐,逃过了这场稳赢的战争,与战友忙里偷闲去了。
游念也懒得管他,邵延这颗好苗子是自己发现的,又是由自己一手培养成的。
游念比对在城中探听情报的常樾还要信任他。
何况他也不打算在容陌面前暴露这张底牌,毕竟人家手上还有一个大杀器,常樾的“准夫人”。因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常定远在招远城中的威信极高,他也不想冒这个险,去争取全胜。
游念上前一步,正准备派几个先行兵示威,结果马蹄一挪,就触碰到了脚底的弹|药,当即一声平/地/惊/雷,马蹄趔趄,游念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他已听到身后平日就与他不对付的几个将士的嗤笑声,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冷静下来,仔细的回忆起当时计划上的分布地点,却发现并无此处。
这是剧情本该发生在城门前三尺,却提早出现在这儿。
游念一惊,又自我宽慰道:也许是太过接近,画错了一处地方了。
他一想,还是心存疑虑,毕竟容陌很少出这样的错误。
所幸,再向前一步时,又无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