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旧+番外(89)
按常理来说,一般的将军在输了这般大的一场重要的战役,财力,物力,人力都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时,定会采取稳中求胜的方式来打下一场。
但若是张奎今日呈报而来的是一张普通的地图,只是照本宣科的模仿前人之风的布防图的话,游念敢肯定,自己当即就会将他拉出去斩了。
不得不说,游念与容陌确实是一对惺惺相惜,兄友弟恭的合伙人,只要排除他们俩随时都想弄死对方的心态,游念倒真挺愿意和他握手言和,把酒言欢的。
只是不行,游念从小就被母亲寄托了要当上皇上,以让她母仪天下的夙愿。
游念对此只是无关痛痒,但也招架不住她日复一日的灌输这样的观念。
所以,即使后来她死了,他也牢记着这样的信念。
何况,后来接手他的教育的秦盛和也是这样认为的。
反而是自幼与自己不亲近的父亲与小叔,对他是毫无期许了。
游念回过神来看向了秦盛和,他倒是愿意相信这张地图的来历,但他不太敢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秦盛和微微的向前倾着身子,直接点出了他的身份:“张奎对吧,你的哥哥张穆为了保护七王爷而牺牲了,你为什么会想投靠我们这些罪魁祸首呢?”
张奎却不在意的笑了,这恰巧也在殿下的计算范围内。
他低垂着头,恭敬道:“这恰恰说明了他的不明智,你比他们的力量更为强大,我只信强者。”
那一刻,他的眼神狂热的近乎疯子,秦盛和却在他身上看出了别人的影子,因而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进行中,我一定能写完的!
☆、山河(拾)
当晚——容陌将明日出征挂帅的将军都集合起来,缓缓的诉说了明日的任务。
军中一片愕然,随即炸开了锅:“殿下这可不成啊,这岂不是让将士们拿命去冒险吗?万一他们不信的话,我们岂不是损失的更为惨重了吗?恕末将不能承名。”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不能百分百成功,那我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吗?殿下?”
“还是换个稳妥的方法吧,殿下。”
容陌没有反驳他们,这当然是一场豪|赌,他心知肚明,将他们和全城的命运作为赌注的一场赌|博。
但若是成功就会一劳永逸,同样的,若是失败的话,他们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容陌只是伸出手,抵在唇边,他们就立即噤了声。
军中一向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管他天王老子的,即使是皇上,只要不会打仗,甭想有话语权。
但相对的就算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书生,能赢,大家就尊敬你。
恰好的,容陌两者都沾了边。
但他为百姓,为军队做的,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大家都让他三分。
而且军队的主动权也是殿下争取来的。
因此,即使心怀不满,但容陌只要提出要求,他们还是不敢不听的。
毕竟一家老小的吃住都由他负责,虽然知道他不会给自己使绊子,但还是顾及着自己的妻儿会与自己争吵。
综上所述,容陌的形象就在军营中塑造的莫名其妙的高大。
容陌轻声的解释着,在地图上不断的涂抹着,他们知道他在为他们和自己的意见做一个巨大的和解,以成全相互矛盾的两者。
他说:“若是我们明日执行这个计划,我们要打的只是我们倒数的第三场战役。事实上,我们可能这个月就可以歼灭所有的敌人。”
他的语气很平静,以让他们知道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在夸大成功。
同样的,他也是在让他们知道这并非是命令,他们同样拥有选择的权利和余地。
他又加了几条线条,继续说道:“我这几日已经在安排庇护所中的百姓分批撤离长安城了,三日之后,全城除了将士们,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百姓,包括流民。”
他们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果然,容陌又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若是有将士不愿这般冒险去送命,我也会安排他们尽快撤离的……”
他瞥了一眼正欲开口争辩的蒋青,低声道:“不必争论了,总会有人不相信这个疯狂的计划的。”
他起身,环顾四周,青白色的眼袋挂在眼角,显示出浓浓的疲惫。
将军哑了声,容陌确实很久没有休息过了,而原因,他们都清楚。
容陌放下笔,将一逻辑化图表摆在桌上,命令道:“今晚不必休息了,同意的人将这些图表发放下去,连夜让将士们看看。若是自愿留下来的士兵,明日就一同到城门前集合吧,若实在不想留下的人,也不必强求了。”
容陌向营帐门口走去,不曾回头检查分发情况就迈开了步伐。
蒋青紧接着他走了出来,手上拿着烟斗,走向容陌,抬起了手中的烟斗。
容陌摇了摇头:“请便。”
蒋青慢慢的深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了一层层白烟,白烟在空气中袅袅蝶蝶的缭绕着。
蒋青眨了眨眼,低声问道:“殿下,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在这个月决出生死?明明我们还有那么多可以减少损失的方法,同样也可以制服他们,也不必逼着将士们冒这么大的险,也可以减少伤亡的情况,大获全胜。明天来的人,可能不多。”
容陌被烟雾熏出了些薄泪,蒙在了眼眸上:“长安城中有内鬼,上几次的计划都大致泄露了出去,而且还不止一个。不为他们提个醒,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存在,孤就不在意了,这还只是其中一点理由。”
他又眨了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又接着说道:“这几日来,西北顿发捷报,怕是在两三个月以内就可平乱。”
“为了让七王爷回来时,不必再面对这些腌臜是吗?倒也是个情深蒂固的情种。”蒋青叼着烟头嘴,低低的笑了起来,直至被烟呛得咳了起来。
蒋青微微眯起眼,又自说自话道:“都言‘自古薄幸帝王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深情的情种?”
这殿下生得一副桃花眸,薄唇的多情样,却对一个人深情到这般。
只是,这样的真心能维持多久?
蒋青:“你可曾想过登基之后,那些文绉绉的书生,就会强迫你纳后这时,你应当怎么办?”
按理来说,卫宪才是说这些话的最佳人选,但他近日有要务缠身,不得不拜托蒋青做一回坏人。
容陌摇了摇头,诚实道:“不成。”
蒋青一惊,烟斗差点从手上滑落。毕竟容陌一直是一副一切运筹帷幄的模样,却连这般的前景也不曾考虑过。
容陌对他的惊骇相投影蔑视的目光,破天荒的为他解释了起来:“子卿近来的身体情况逐渐恶化,我们都不敢确定他还能活多久。”
只好顾好眼前的事情,其实容陌也隐约从容曙同样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猜出了二者之间的联系。
只是没有多长时间,容得下他们计较这些了。
他既然答应自己不以身涉险了,那定也是有分寸的。
在一起的时间要挤着,省着花,也不知道自己能陪对方多久,也就没时间计较这些事了。
但若是真的要立后的话,自己也只能娶他,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诏告天下的那种。
就算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才愈发想彻查当年的事,还他一个清白。
要紧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顾得上猜疑?
蒋青闻言,也只得苦笑一声,感慨到:“你们薛家的人专出多情种,薛渺也是,你也是。当年薛渺出征西北,嫂子正怀着身孕,还要带着几位顽劣的儿子。一回京,薛渺还未入宫述职,就得到了嫂子难产的消息。接生婆问他要保谁,他毫不犹豫的选了嫂子。结果,嫂子自己却选择保下了你母亲。薛渺之后再无婚配,只专心培养着你的几位叔伯。他当年带兵的手法与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造化弄人,薛渺死后,薛家接连失势,落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蒋青吸了一口烟,似如梦初醒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容陌恭敬地一鞠躬,低头称谢。
蒋青心情复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不必言谢,争取早点结束战斗就行了,明天少死点人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