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记(105)

那个白头发正在给红头发端茶水，我一下飞到他们跟前的桌子上，拽着红头发的袖子往外拖。他们两个愣愣地看着我，我偏头想了想，憋出来一句话：“你大爷的!”

他们两个好像明白了，赶忙起身跟我到了羡天。

他们一看见主人就都傻了。

那个红头发的捂着嘴一阵咳嗽，白头发还算镇定，拍了拍红头发的背，然后慢慢靠近坐在墙角的主人。

他唤：“少昊。”

主人愣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白头发说：“你醒一醒。魔星后卿已经不会回来了。”

主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去看红头发。

红头发盯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见主人开始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他说：“我知道啊，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你们以为我疯了吗?我什么都知道啊，可是，我怕我忘记啊……”

“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因为我怕，忘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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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头发和白头发半天都没有说话。

后来主人先回过神来，他问红头发：“蓐收呢?”

红头发：“他在穹桑处理事情。”

主人想了想，说：“那孩子太嫩了，你多帮帮他。”

红头发：“他不听我的话，要帮你自己去帮。”

主人摇头，缓缓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有巴拉两下散乱的头发，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真实的笑容，他说：“勾陈，帮我一个忙……杀了我，好不好?”

红头发一愣，骂道：“你疯了吗?!”

主人说的很平静：“我没有。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勾芒来，我想他应该不会觉得太为难，对不对，勾芒?”

主人说着还对白头发眨眨眼，一脸笑意。

白头发别过头去不看他。

红头发还要发作，被主人打断：“你们听我说。我想回家了，你们知道吧?我原本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四千多年以后，在那里，我有我的父母，有我的朋友，有我的老师，我想回去重新拾起那些。因为在这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红头发抓住主人的手：“你胡说，我们不都在这里么!”

“不，你们不是我的，我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明白吗?所以，我想回家了，我想，这里的我彻底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一直不说话的勾芒这时候开口了，他说：“少昊，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再遇见后卿。”

主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什么?”

“假轮回。”

“什么假轮回?”

白头发说：“这是一个禁术，跟族毁一样。而且即使成功……你要知道，这是个假的轮回，你和后卿，只能在同样的命运中重复，不可打破，没有尽头。”

“好。”主人答得毫不犹豫。

红头发立刻就暴走了：“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这就意味着你要永远活在这个虚假的轮回里，你的每一次‘轮回’都是这样的结局，都会这样的痛苦!”

“我知道啊，”主人平静地说，“勾陈你听我说，这是我的幸运，不是痛苦。对我而言，与后卿的相见是唯一值得保留的东西，哪怕重复无数次，哪怕再不得救赎，我也愿意在那个永无止境的梦里，永远不醒。”

红头发无话可说了，掉头气冲冲地走到了外面。

白头发深深看了主人一眼，说：“我回去看一下古籍，找到方法以后来找你。”

“好的，谢谢你，勾芒。”

“不，是我要谢谢你。”

主人又恢复了发呆的生活，但总算不会再神神叨叨的了。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白头发再次到来。

白头发说：“需要几样东西。”

主人：“说。”

“魔界的瑶水，还有一种叫做‘瑶忆盆’的东西，具体我不太清楚是什么，还有黑色曼陀罗的花瓣，最后，是你的元神。”

主人突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说着：“天意么，这是天意么?我真是，不得不信命。”

白头发一头雾水：“怎么了?”

主人说：“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找齐。”

白头发惊讶地看着他：“这些应该都是很难找得到的东西。”

“不，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主人离开了羡天，离开前嘱咐白头发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主人去了哪里，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拖了一堆的东西，有一桶紫色的水，一篮子黑色的花瓣，最神奇的是居然还有一个洗澡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