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共我饮长风(87)
这些人虽各个身着铠甲,可踏出的步履却依旧稳健,神情肃然。
“我不是说过,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扰我么?”陷入犹疑的慕容迟,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轩目冷厉,身未转,便出言呵斥。
一瞬之间,慕容迟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一者,是姚凌云的神色不对,他的表情实在太过有恃无恐,微扬的嘴角,似笑,但更似在蔑笑。
其二,是身后传来的步声未止,人数不对。
慕容迟心生警觉,回身照眼,两队排列有序的士兵霎时映入眼帘。
轻甲红袍。
是长伴在大襄九王身侧,扬名天下的玄鹰护卫。
这样的jīng兵怎么突然出现在此?
这样的jīng兵突然出现再次,那外面的人呢?
那宁王燕骁人呢?
刹那间,各种念头自慕容迟的脑海涌起,变生突然,慕容迟讶异之间,当即定下策略。
dòng外一个人踏步而入,同时慕容迟旋步回身,扣住姚凌云的命门,将其拖至身前,以其为质。
“就这点本事,也妄想改朝换代?”含嘲带讽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慕容迟暗暗戒备。
一张历经百战洗礼的面容自黑暗中走出,来到众人眼前,他目光傲然,不怒而威。
“刚才不是还侃侃而谈?本王在外面听着甚感兴趣,怎么不继续了?”燕骁顿步停下,嘴角上扬,他的面相凌厉,如此一勾嘴角,威严尽显,讽意十足,“空有自信,却不自量,可悲。”
难以置信的变局,宁王燕骁携一身嚣狂而至,目光过出,尽是俾倪,攻守之势瞬息转变。
慕容迟眼神微动,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面前玄鹰,qiáng压心下骇然,先声夺人道:“燕骁,当年你在此地残杀了俘虏十数万,这万葬岗内随处都是惨死在你手上的亡魂,你居然还敢到这个地方来?”
燕骁不为其言语所动,神色巍然,不悲不喜,平淡道:“本王问心无愧,有何不敢?”
“问心无愧?哈哈哈。”慕容迟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狂笑起来,笑得不能自抑,好半晌才慢慢停了下来,重复说道,“你问心无愧,哈哈哈哈,真是好一个问心无愧。”
燕骁冷眼观其大笑,亦不屑再与之jiāo谈,扫视而去的眼神冰冷、平淡,仿佛是在看着死物一般。
在这样冷厉目光地注视下,任慕容迟再如何自我慰藉,再怎样机心盘算,也都免不了心胆颤动。
心神激dàng之间,慕容迟押着姚凌云上前一步,以他为质,戒备道:“放我走,不然他死。”
燕骁仿佛此时才注意到姚凌云的存在似得,侧目瞟了他一眼,再转回看着慕容迟,嗤笑一声。
“他死不死与本王何gān?”
眼神jiāo汇,慕容迟率先移开,紧了紧掐在姚凌云脖颈上的五指,说道:“他要是真不幸死在这里,燕辰是决计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那是以后该解决的问题,无需你替本王担心。”燕骁不甚在意,出口的语气十分平淡,平淡的仿佛这问题丝毫不值他一晒。
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此念一生,慕容迟手上的力道不由又加重了一分。
就在慕容迟神色戒备地盯着燕骁,与之对峙时,他突然感受到怀中的姚凌云正微微开始颤抖的身躯,慕容迟一时诧异,明了过来后,他略略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垂下的视线,正正好看到了姚凌云涨红的脸面,竟如此láng狈,慕容迟不由挑眉,同时饶有兴致地缓下语气,温和地关切道:“你怎么了?”
姚凌云沉默了阵,待稳下呼吸,才偏过头,与慕容迟对视,以同样温和的声音回应道:“我在害怕,你感觉不到吗?”
“害怕?”慕容迟一怔,随即放声笑了,一直绷紧着的神经在对方轻柔的嗓音的作用下,竟神奇的消失了,“你竟然也会害怕?”
说完,慕容迟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再一次重复道:“你竟然也会害怕?”
他说话时的声音放得很轻,似乎不怎么敢用力,平白地给语调增添了几分羸弱之感。
最初的不适平定,姚凌云微一挑眉,笃定地点了点头:“难道你很喜欢被人掐死?既然不喜,那自然会恐惧,怕就是怕,这没什么好笑的。”
对于这出乎意料直率和坦白,慕容迟不觉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五指上的力道再卸一分,侧首将脸凑上去,一字一字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下重手的,你可是我的保命符啊。”
姚凌云叹息摇头,脖颈因此而绷出一道弧线,抬起的眼与慕容迟堪堪对视,眼眸含笑,内中似有昭昭日月。
“可惜眼下,你这保命符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以此为质,公子你就不担心你我二人齐做同命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