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草涧边生(26)
这就是边境之景,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深刻感受到了那首诗的韵味,更是情不自禁地诵了出来: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吏,都护在燕然。”
“啪啪啪……”后面传来了一阵掌声,凡华转身一看了,笑了一下:“又让你看笑话了。”
一身长袍的周逸尘一边向他走来,一边说道:“凡大夫不但医术高超,这作诗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我也算是见识一二了。”
“小情小调罢了。”
“岂止是小情小调,”周逸尘嘴角扬了一下,“孤烟直,落日圆……”来回念了几遍,他才赞叹地说道:“实在是妙极了,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却是未曾想过这样的景色还能有如此朴实却又深刻的描述。”
凡华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周逸尘也是看向那漫天的彩霞,看着成群的大雁划破天际,然后兀的感叹:“生命真是丰富多彩,能在此刻欣赏此景,实是人生的妙处。”
凡华同样望着雁群,点了点头,目光却飘渺了起来。
生命,这个本应在三日之前离他而去的东西,此刻却依旧停留着。
因为本来他,只能活到二十岁的诞辰,可是在三日之前,他便度过了这个时间,而且是毫无波澜地度过的。
起初他不是没疑惑的,无论是祖父祖母和子宣叔,还是作为当事人的自己,都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池?莫非自己这练了几个月的剑也是有用处的?
可是这样,真有点让人发愁。
毕竟,他一天不死,宫里的那些人就不会让自己好过。
当期望许久、理所当然的事情突然出了意外,任谁都会发愁以后的事情吧?
“凡大夫?凡大夫!”喊了几声,还用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在看到对方反应过来后,周逸尘才打趣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凡华摇了摇头:“没什么。”
周逸尘站了起来,说道:“回去吧,很快就是中秋节了,该要好好庆祝一番。”
说到这个,凡华问周逸尘:“军营里有没有一些竹篾、薄一点的白纸和蜡烛?”
周逸尘疑惑地看着他:“你要这些干嘛?”
凡华别了一下脸:“有用。”
“哦,先回去吧。”
走回营地,看了一下药材,又练了一会儿剑,那些晚训的将士们才浩浩荡荡地归来了。
不过与之前的大汗淋漓不同,这次回来的人大都挂了彩。
受伤的人太多,除了给那些情况严重的人治疗,其他伤口较浅的就只能等伤口慢慢痊愈了。
凡华一边眉头紧皱地给柱子清洗伤口,一边说道:“将军怎么训练得这么苛刻,你伤口刚好没多久就要这样折腾,这样旧伤刚好又添新伤,人怎么吃得消……”
柱子咬着牙,眉间是因为忍耐而冒起的豆大的汗珠:“将军本来就是铁手腕的,只是因为这几天土匪闹腾得多了,他也就想着让我们多加训练,好防范那些不安好心的人。”
“话是这么说,”凡华一边包扎着伤口,眉头却是更加紧皱,“可如果平时训练就落下了病根,到真正上沙场的时候反而力不从心,岂不是白费一场力气?”
柱子看着凡华,突然笑了:“真的,凡大夫,你真像我弟弟,总爱管人。”
“那你就当我是弟弟不就行。”凡华脱口而出。
“这怎么行,我是大老粗,你是好大夫,和我做兄弟,岂不是给你抹黑?”
凡华正色道:“这两者又没有相悖之意,再说我相信你弟弟肯定也很喜欢你这哥哥的。”
柱子那黝黑硬朗的脸红了红,伸手在胸膛上捶了几下:“那是。”
“那我以后就叫你哥?”
柱子怔了怔,看着凡华的时候,脸上的笑脸收敛了起来,看着凡华的目光有点涣散。
“再叫一声?”
“哥。”
柱子看着他,咧开嘴笑了。
“弟!”用力地抱住了凡华,柱子看着天边,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弟弟在天上微笑着看着他。
如果小凡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哥一定会用生命去保护他。
靠着柱子的凡华轻拍着对方的背,眼角也是满满的笑意。
包扎好后,凡华又前前后后地查看了一番,对柱子说道:“好啦,你好好养伤吧,我还要去给其他人诊治呢!”
柱子依旧笑得露出牙齿:“好好好,别太累了。”
凡华夸张地弯下腰,鞠躬道:“知道啦,柱子哥。”
“哈哈,你小子。”
看完柱子,凡华又接着下去看其他的将士们。
从夜幕降临到冒出漫天星辰,凡华一直在忙活着,然而等待着治疗的人却还有几十个,看得凡华真是越来越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