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样的神佛,庙宇不同,名声也有个大小之分呢。
飞仙山不算很高,卧度长,坡度和缓,镇子就落在山脚下。仙女庙建在靠山顶的位置,立有山门,庙宇占地不小,内中布局和一般道观类似。庙门前停放着几顶肩舆,就是拿两根竿子架一张椅子,抬着人上山,也有加个简单顶棚的,多是为女客使用。
庙门大开,香客云来。
进入大门,在前殿左侧有棵姻缘树,树上挂满了红绸字牌,树下也满是香烛,不少人蹲在那里潜心求拜,念念叨叨。这一幕,很是眼熟,很多寺庙道观都有。右侧是请香的地方,两人入乡随俗,要了几支香。
要说仙女庙和别的道观哪里不同,那便是供奉不同。
仙女庙只供奉“仙女”,在前殿便是求拜处。
殿内很宽敞,正中便是一尊真人比例的塑像,看不出什么材质,是彩绘,只做的十分jīng细,乍一看栩栩如生。这尊“仙女”水杯供奉高台,但其上有浅huáng薄纱垂落,虽纱帘撩起系在旁边的柱子上,但正正巧,虚落的部分把“仙女”的面容遮住了,进来求拜的人只能看到塑像的脖子之下的部分。
这应该是有意为之。
尽管是为祭奠供奉那位道姑,到底是女子,出于种种考量,才“多此一举”。
倒是穆清彦目的不纯,特意多打量几眼,好在就是一层薄纱,半透,仔细看也能看清楚。“仙女”的面容在三十余岁的模样,一身白衣白裙,莲花冠、青纱巾,金色腰封,外罩着翠色披风,她一手虚置腰间,另一手则抓着一把宝剑。她面容清丽,气质出尘,唇边似有若无带着浅笑,目光直视殿门,似乎望向无尽的天空。
这尊塑像很别致,尤其是手握宝剑,令穆清彦也生出好奇。
不知那位道姑,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
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若非有些身手,孤身弱女子如何自保?更别提去庇护他人了。
闻寂雪也多看了几眼塑像,若有所思。
在仙女像前是供台,摆着时鲜的瓜果、香炉,又有签筒、功德箱。殿内有两排蒲团,来的人或是单纯求拜上香,或是捐些香火,求个签文。在大殿的一侧设有桌椅,坐着个上了年岁的道姑,专给人解签文的。
这道姑倒不是仙姑打扮,而是穿着真正的青色道袍,面庞慈和,身边有个小仙姑站着,看样子是专门照料这道姑的。
闻寂雪道:“应该是有正式度牒的道姑。仙女庙虽四不像,但最初就是道观,建观的女子也是道士,所以但凡出家人来,都可以在仙女庙挂单。鉴于仙女庙的特殊,和尚道士寻常不会来,来的都是女尼或女冠。另外,这仙女庙的仙姑们,到了二十岁便要离开,若她们不愿离去,又不能作为继任者,那么,就没别的途径了么?”
穆清彦领会其意:“做道士?”
说白了,仙女庙就像一所“女子学院”,只有每任继承掌权者才是真正入了度牒的道士,在此之前,她们只是生活在这里,学习各样技能,给自身增添筹码,年岁到了回家嫁人。对于唐、娄两家而言,则是通过这个方式,公平角逐仙女庙掌权者。
凡事总有例外,总有不愿嫁人不愿归家的女子。
闻寂雪道:“若有这等人,仙女庙会将其送往其他道观,经过数年正式修行,入了度牒,再转回仙女庙来。那解签的女道士,应该也是这种。”
如此,在穿着上已然不同。
这样的人是极少数,倒不是女子们不愿意,而是很难挣脱亲人家族的束缚。仙女庙的生活对女子而言犹如仙境,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总有人心动,可现实往往那么残酷。
仙女庙最初是庇护女子,如今是给女子“镀金”,好比是让商品增值。然而这也不一定是全然的坏事,凡事都有两面性,最不济,也是获得了好几年的清净美好,晚出嫁,便晚生育,于女子而言已是莫大好处。
两人出了殿门,随意走走。
间或能看到白衣仙姑的身影,多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年岁稍长一些的,多在后面,越往里,男客越少,多是女客。
穆清彦发现闻寂雪时不时扫向那些仙姑,奇怪问道:“有什么不对?”
“她们腰封上的图案,挺别致的。”早在看到仙女像时就注意到了,再看其他仙姑们,都是沿用了一样的装饰。
穆清彦目力很好,看两眼就看清楚了,却看不出端倪:“哪里别致?”
纹样看着倒是挺好看,绣工也好,但到底是个什么花纹,他看不出来。
仙姑们的腰封是浅金的底色,上面用银色丝线绣了花纹,枝叶连绵、花团锦簇,很繁复jīng美,但因选色的缘故,并不显得拥堵繁冗,但这腰封,足以考验绣工,绣工不好,一做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