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不为师+番外(64)
饶是一向运筹帷幄的从枕,此刻也不由生出几分惊诧不解,直道:“这又是什么把戏?昔日神域洗心谷早已毁得体无完肤,现下盘弄一堆荒废之物,对他们破解劫龙印有什么好处?”
云遮欢面色青黑,当即咬牙切齿道:“谷鹤白那个不清不白的混账东西,就是想要了我们的命,不然哪儿来那么大的好心,还特地带我们下地寻找劫龙印?”
谷鹤白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有所预料到。
只是最初劫龙印带来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的,诱使他们,一步接着一步,毫不犹豫地往火坑里栽。
殊不知,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huáng雀分明就是别有用心,他们偏偏还做了那束手无策的螳螂。
从枕深吸一口气,自周遭源源不断的震颤摇晃中勉qiáng稳定心神。
好一段时间,方慢慢醒过神来,放眼望向四周,恍然大悟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他目的是什么了……”
云遮欢怔然道:“什么?”
从枕道:“他……从头至尾,只需利用到薛岚因一人!”
话音未落,耳畔凌然风声自迷蒙混乱中崛地而起,那持剑偷袭者一掌拂空前来,径自拧在薛岚因脖颈之间,qiáng行施力将他拖至身前,继而运转内功,空出一手以拳重击背后墙面道:
“……进去!”
不过少顷,但见石壁乍开一条半人宽窄的裂缝,薛岚因被人反拧双手猝然朝前一推,还未能站直身体认清周围形势,整个人便乏力一软,面朝下方瘫倒过去,身后那人见他纹丝不动,登时将声音一抬,焦躁不安地出声喝令道:“起来,外头要塌了,到石缝里去!”
薛岚因耳目之间皆为沸腾横流的活血,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料定不是什么好词,遂犹是半跪坐在地上,没头没脑地冷嘲热讽道:“你要死啦,就现在,死在这儿……没/种的东西!”
那人亦是一笑,声线轻如鸿毛道:“你才是要死的那个……”
说罢,即刻扬手抬臂,就近上前掐住薛岚因胳膊道:“听好了薛尔矜,你活着就是个用来献祭的东西,只要有你在,劫龙乱世,活剑横行,天下必定化为血肉横飞的征战沙场。”
薛岚因猛地抬头,却听他又道:“你倒不如死了好……”
——偏在此时,忽来一阵彻骨冰凉倏然拂过耳畔,沿途震开数尺之寒,瞬间将那人还未说完的话语凝结于径直袭来的万千霜点当中,化作静默无声融入了周遭坍塌碎裂的嘈杂响动。
所有人皆是呼吸一滞。几近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眼望向了地底漆黑如夜的上空。
而在众人如炬目光纷纷转移的同一时间里,一柄如昼如雪的银白光剑恰好逆风而来,好似野shòu獠牙一般,将所有蒙蔽视线的大片黑暗撕扯割开,最终垂直嵌入地面正中心处,其剑身耸立如碑,无不散发出丝缕凉薄浅透的幽光。
光中站了一人,白衣如玉,鹤发似雪。
薛岚因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动了动唇,然口鼻内外皆为鲜血,挣扎良久,最终只断断续续地喊了一声:“师,师父……”
涯泠剑光将晏欺棱角分明的侧脸彻底照亮,却也在无形之中,清晰了另一抹身着黑袍手执短剑的凶煞人影。
正是谷鹤白无疑。
晏欺跨步上前,探手取出埋入地面数寸之余的涯泠长剑,一扫衣袖,以剑尖朝外正抵谷鹤白面门道:“堂堂聆台一剑派副掌门人,窝在地底下欺负几个没断奶的毛孩子……不合适吧?”
谷鹤白木然抬起眼眸。
好似周围濒临崩塌毁灭的所有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似的,他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如一潭毫无起伏的死水:“我知道你会来。”
晏欺道:“故地重游,何乐不为?”
谷鹤白扬手扶了扶头顶摇摇欲坠的黑色帷帽,似笑非笑道:“乐……呵呵,我没听错吧?晏欺,你十六年前在这是怎么过的,你还记得么?”
晏欺晃了晃涯泠剑,不置可否道:“这话……你得问问你师兄。我看他这几年哆哆嗦嗦当个瘸子,当得很是潇洒快活。”
话方说完,谷鹤白手中短剑已是按捺不住。
曾的一声,擦过石壁外端横穿而过,恰与白光盈透的涯泠剑身相磨相抵,少顷撕扯开一连串灼人眼眸的尖锐火光——
双剑jiāo锋,其两股qiáng劲内力相撞的结果可谓非同小可。这不堪一击的地底空间本就已是qiáng弩之末,如今再经剧烈缠斗,过不多时,必会沦为一片埋葬尸骨的碎石坟墓。
从枕唯恐这场战争最终催使地毁人亡,故勉力借涯泠剑光带来的短暂明亮看清周遭形势,一时也顾不得仔细探究晏欺从何处来,扬了嗓子直接朝他嘶声吼道:“晏先生,不可拖延时间,这块地方没多久便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