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不为师+番外(210)
云遮欢狠狠一怔,随即触电一般将手缩回袖中,犹是皱眉不悦道:“激动什么?我只是想帮一帮你!”
“不需要。”
薛岚因面色恍惚,入了魔似的,疯狂往晏欺体内补充着续命的内力。末了,又怕他可能会冷,索性解下自己的外袍,颤巍巍地将人裹了一层又一层。
那样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薛岚因眼底近乎失去控制的茫然与黑暗,云遮欢也许会对他陡然爆发的执拗情绪感到愤怒。
然而眼下这般状况,她只觉得他很可怜。
落魄的野狗寸步不离守护着将死的旧主。即便他的旧主,从头到尾都在欺他、瞒他,刻意对他掩盖所有的真相。
她没法理解这样的感情,却意外同情薛岚因的遭遇。
云遮欢有些看不下去了。
郊外浸了霜的天寒地冻,枯冷难耐。薛岚因偏是打定了主意要抱着他的师父,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恢复意识。
可是很显然的,晏欺醒不过来。长久以来qiáng行吊着半条命过的艰难日子,足以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晏欺不吭声,薛岚因就永远不会知道,他暗自压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
“……薛岚因,你清醒一点。”她忍不住了,蹲下去,用力拽上薛岚因的衣角,一字字道,“你是打算就这样,抓着他,挨到天黑为止吗?”
薛岚因没说话,像是丢了魂,抬掌拢着晏欺冰冷的面颊贴向自己的颈窝,试图予他一丝温暖。
“你光明正大杵在这里,届时再引来几个诛风门的贼人,你和晏欺,我们,都得死!”云遮欢是当真发了狠,险些跳起来,怒不可遏地攥着他的衣袖,再次恨声道,“你好歹……好歹把他挪到隐蔽一点的地方去,不然现在像什么样子!”
“不行的……”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眼前这个空dòng到有些麻木的人,总算给出了一点像人的反应。
他揽着晏欺,由他所有的力量依靠在自己身上,随后低下头,喃喃出声说道:“我不知道遣魂咒施加给他的负担究竟有多重,如果伤势深及脏腑,擅自挪移位置,我怕会……”
“那也不能挡在路中间!”云遮欢横眉竖眼,几乎要被他突如其来的愚钝引得发笑。
薛岚因在这关键时候,竟是变得如此固执蠢笨!
“你扶他起来,我们到长行居去,直接与从枕会合。”云遮欢弯下腰身,再一次扶上晏欺的胳膊,道,“说不定长行居里有人救得了他。不然你在这里,gān等着输内力又有什么用?”
她急着想走,是因为害怕。
一旦熬到太阳下了山,多的是一些居心叵测之辈,会在暗地对劫龙印的行踪有所企图。
但薛岚因并不想走,也是因为害怕。
虽说长行居距离此地不近也不远,可易上闲是个什么脾气,薛岚因心里清楚,他若有意与晏欺为难,任何微末的请求都只会是无用功。
因此他摇了摇头,转身,将晏欺打横抱起,走的却是与长行居全然相反的方向。
云遮欢不明所以,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连连问道:“喂,薛岚因,你、你上哪儿去?!”
“……哪里都好,反正不会是长行居。”
薛岚因头也不抬,勾着晏欺紧拥在怀中,不由分说便往河滩上走。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能带晏欺回到敛水竹林里去。
只是目前的条件,并不允许他这么做。晏欺昏睡不醒,身体状况更是糟糕到了极限,根本经不起哪怕半分的颠簸。眼下唯一能够做的,必须是找一个足够保暖且安全的地方,供他好生躺下,暂歇一阵,至少缓过那一口气。
但那个地方,很大几率不可能是长行居。
云遮欢自然不知晏欺与易上闲之间多大的过节。她权当是晏欺素来不招人待见,同门师兄与他多年jiāo恶,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自古正邪不两立,长行居多年以来出了名的大公无私,独他晏欺一人挂着丰埃剑主门下二弟子的名头,日夜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横行无忌。
足以让易上闲厌他弃他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
可惜就现在而言,他们唯一可以就近投奔的地方,也仅仅只有一个。
云遮欢心知肚明,偏是不厌其烦地再三劝慰道:“薛岚因,晏欺此次南下,多少抱有几分个人的目的。他原本就计划前往长行居,事情已定,你又是何故要逆着他的想法私自行动?”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薛岚因不假思索道,“他听我的,不存在所谓逆与不逆。”
“薛岚因,你……”
“云姑娘。”薛岚因略微侧身,倏而唤了她的名字,声线低淡道,“你身中剧/毒……可我师父,也同样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