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景宜无事(5)
聊了几句,相令仪便切入正题,问:“这家夫人可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城西有家西厢楼。”大婶狐疑道,“小兄弟,你卖菜问我家夫人做什么?”
“且是看你家夫人貌美!”
远远飘来的这一句话,相令仪惊了。
大婶连否认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把菜砸向相令仪,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子,还特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相令仪看向范攸宁,觉得他是为那三天的跟踪报复自己,后者则是笑得从茶馆的凳子上摔了下去。
原以为他们专做杀人买卖,如今相令仪倒是看不明白了,只觉得无事阁的人都没个正行。帮人找狗,如今还接这种休妻的委托,名号还叫“无事”,看来真是闲来无事胡乱行事。
相令仪稍作收拾走进了茶馆。
“你们怎么回事?”
范攸宁仍在哈哈大笑,俞振鹭看了相令仪一眼也不回话。
“……别笑啦。打草惊蛇知不知道,这下消息更难打听了。”
范攸宁虽正了正色,表情仍是半笑不笑的样子:“问出西厢楼也就够了,这次委托人只是想寻个借口休妻。”
相令仪疑惑:“想休妻何必弄得那么麻烦?七出还不够么?”
俞振鹭看向相令仪道:“如今朝廷派系复杂,张县令想投靠右相,自然得休了娘家拥护左相的张夫人。”
“……如此。”
* * *
相令仪独坐在西厢楼张县令夫人常订厢房内,算是明白了范攸宁当日为何底气十足,哪怕打草惊了蛇,还有他这个现成的“jian夫”可以上场。
正当相令仪再次感到上了贼船,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时,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差点令他打破茶盏。待确认对方是独自一人后,相令仪立刻正襟危坐。
进门女子看来年纪比相令仪稍大一些,貌美而不轻浮,见房内有人只挑了挑眉,半分不见惊讶。关了门坐下后,才语气淡淡地道:“张县令派你来的?”
“什?”
相令仪“么”字还未出口,张夫人倒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一句。
“也好,等他来吧。”
半盏茶的功夫,张县令便带着几个人来了。
相令仪全程看着张夫人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不由内心有些复杂,觉得自己之前的惴惴不安毫无意义。
事虽可大可小却草草收场,张县令拿出休书,达成目的便早早离去了。
相令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轻手轻脚从房内离开,关门时听见张夫人的一声嗤笑,心道原来她也不是全不在乎,只是对张县令做到如此地步鄙夷罢了。
范攸宁收了事成金,回无事阁路上只当闲聊说道:“十年夫妻,利字当先。张夫人离开了没有担当的丈夫,虽名声有损,后半生总得自由。”
俞振鹭打了打哈欠便闭目养神了。
相令仪想起张夫人对着她丈夫说的唯一一句:窝囊废。
不知她现在痛快了没有。
* * *
“你……”
“何事?”
李至仕chuī了chuī胡子——对于突然被挡路感到不满。
相令仪发觉自己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还是不太够,又或许是良心未泯——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实在做不出恐吓行为。
他讪笑了一阵,主动让了路。待老人走远,相令仪回到范攸宁身旁。
范攸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小兄弟还是太嫩,三两下解决的事情,看我的!”
范攸宁说罢便追上了李至仕。
没过多久,相令仪远见情势不对——看起来范攸宁被说得直不起腰了。
“咳,得多花些功夫,年纪大了固执难说服。”
范攸宁风度翩翩地回来,相令仪假装无事发生。
李至仕被罢免官职回乡之后,夫妻二人常对邻里大小事情看不过眼,周围人碍着二人威望敢怒不敢言,长久以往,积怨自然深了。这次的委托人是李至仕的远方亲戚,那家孙儿本就科考不顺,几次训斥得了头风之症,大夫说是郁结于心、忧思过虑,做长辈的咽不下这口气,便委托无事阁给他们一点教训。
“话虽在理,但正论谁又不知道呢,太过gān涉他人真是麻烦呢。”
相令仪心想:这话从范攸宁嘴里说出来真是没有说服力。
“说起来,李至仕的孙儿刚行冠礼,从他下手如何?”
对于俞振鹭的突然出现,相令仪吓了一跳。
范攸宁习以为常:“会不会太yīn损了一点?”
俞振鹭不以为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yīn损?当然了,我倒是不介意永绝后患。”
“不行,最近官府因为北城赈灾粮饷贪污案查得严,苏翕再三吩咐要收敛一点。再说,杀人后续要打理的费用也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