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他要找的人叫腾其淼淼,于二十多年前离开苗疆来到苏州,嫁给了苏州的商人。这商人姓氏名谁,他可一点都不知道。问了数个摊贩,都没听过腾其淼淼这名字,可把他给急坏了。找不到人,他是绝对不会也不能独自回去的。
方才几个包子都给了那些可怜的少年,如今腹中空空如也。腾其若裕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心想,总不能再用银镯换吃食的,还是再撑一段路吧。现在双脚已经疼到麻木,也不知今日能否找到落脚处。他捂着手上的镯子,咽了咽口水,谢过商贩,想要赶紧离开这四处飘散着食物香气的集市。
“小朋友,你要找腾其淼淼?”
抬起头,他见到两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来到他身边,正是手持折扇的男子提出的问题。他有着一双惑人的桃花眼,笑起来温润亲和,让腾其若裕莫名地想要去亲近,去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外貌很加分。江少爷还没开口,小若裕已经选择了相信。
唉,没救了。。。。。。
第3章 贵客
小贩见到两人,像是见到救星,正想开口,冯孟桥递了一个眼神过去,那小贩便聪明地不说话了,没将两人身份戳破。
腾其若裕没注意到小贩和冯孟桥的小动作,瞅着开口询问他的江誉面善,心道应是个好人。
“是的,小子腾其若裕,正在找我族前圣女腾其淼淼,请问公子可知晓。”
江誉总算是正面见到这个预言中的‘贵客’,将人从头打量到脚。方才在远处看的不真切,近了一瞧,这自称‘腾其若裕’的少年看着像是只有十几岁年纪,可他眼神中的坚毅又像是个成年男子才能有的觉悟,真是让人看不透。若非那个赌约,江誉确实存有结交这人的念头。
“有一点需要声明,小子今年二十有二,在族中已是成年,不可再被称为‘小朋友’。”腾其若裕板着一张小脸,严词纠正道。
冯孟桥愣了片刻,转头去看江誉,眼看他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过,江誉从来不以人的外貌下定论,很快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他指着渡口的方向,道:“腾其小兄弟,那边就是苏州最大的渡口,那里的渔夫消息最是灵通,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腾其若裕一听,想着终于有了希望,喜出望外,赶紧谢过江誉,迈起步子往渡口方向走去。银帽的吊穗随着他的脚步一摇一摆,清脆的铃声渐渐远去。
江誉望着渐渐变小的身影,打开了折扇,轻轻摇着,嘴角却没有扬起来。
一旁的冯孟桥脑子一转,道:“衡之,他要找的腾其淼淼,是不是跟你江府有关系?”不然,江誉也不会打发人去渡口了。渡口和市集的确是消息流通最迅速的地方,只是聚集在渡口的都是些做小本买卖的平民人家,有谁会认识一个苗疆人。一想就知道,江誉这是在误导那少年。
“家母苗疆本姓为腾其,到了苏州才冠了何氏汉姓。家母闺名‘淼淼’。”
江誉这么一说,冯孟桥就全明白过来,惊到:“原来那个苗疆少年找的,就是世伯母。好在那少年还不知道世伯母嫁进了江府,不然只要他随口一问,这街头百姓哪一个不知道你江府大宅的地址,到时候想阻止都来不及。幸亏你机敏,将人打发走。只是,为何你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只是有些可惜,其实挺想与他交个朋友。如果他不是来自苗疆,如果没有那场赌约。”江誉望着渡口的方向,喃喃自语。
“行了,这缘分是你自己切断的,还可惜啥。天色渐暗,生辰该要开始了。再不走,老爷子又要说我了。”冯孟桥一想到老父亲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拉着江誉快步赶往冯府。
两人是将将好赶上开席。江誉早就派家丁把贺礼送上,又是去做客的,冯老爷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这作为今日主人公的冯孟桥也是扣着时间点到家,这可气坏了冯老爷子。冯孟桥也自知理亏,笑呵呵地赔礼道歉许久,才将此事糊弄过去。
那边,被江誉提议前往渡口的苗疆少年问了一圈渔夫,也没人知道腾其淼淼,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找错地方。
就在他暗自苦恼的时候,一位老渔夫领着孙女善意问道:“孩子,你要找人?”
腾其若裕听有人问起,忙将腾其淼淼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老渔夫笑着摇头,道:“老翁一个外乡渔夫,哪里认识这么多商人。不过,老翁知道有一个也许能帮到你。老翁我虽是外乡人,今日也算是知道了这苏州城里顶顶好的商人,那就是江家的少爷。江少爷人好心善,你去问他,一定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任何一次希望,腾其若裕都不想放过,忙问:“大爷,江府怎么走。”
跟在老渔夫身边的小姑娘俏皮道:“我知道,江府在城北,最大,最漂亮的那个院子就是。”老渔夫也附和地点头。
“多谢。”
“孩子,你歇歇再走吧。哎呀,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着急啊。”
腾其若裕谢过老渔夫,赶紧往城北赶,根本没听见老渔夫在他身后的喊话。他按照小女孩的指示,一直往城北走,果然在一处较为安静宽敞的街道处见到了一座门面宽广的府邸。
一扇大红门鲜艳夺目,门顶上挂着一块镶金边的牌匾,上书“江府”两个大字,大气磅礴,颇有俯仰万物的气势。
腾其若裕瞅着这气吞山河的门楣,两眼放光,心想,老渔夫说过江少爷是个好相与的人,应该能会答应帮他找人的。他拖着已然麻木的双腿走上台阶,扬手拍了拍红艳艳的大门,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点滴嫣红比那红漆大门更是艳丽。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里头走出一人,问道:“请问你是?”
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将要到来。
生辰宴后,江誉独自一人摇着扇子踱步回家,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这种感觉,只有当大生意尚未拍板钉钉的时候才会出现。眼看着天上云层渐厚,江誉加快了步伐,但最终还是淋到了少许。
雨水打在地上,叮叮咚咚的,这又让江誉想起那位带着银帽的苗疆少年。
江府大门口,江叔已经等在那儿。
“江叔,我回来了。”江誉喊了声,言语间透露着尊重。
江管家是已经服侍过江家两代家主的江府管家,从小看着江誉长大。江誉幼年时被江老爷送到好友玄玉真人那里练武强身,也是江叔时常前去探望。故而,江誉对这位面容慈祥的老管家还是十分敬重的。
江管家笑呵呵的立在门口,总算盼到江誉回来,道:“少爷,欢迎归来。”
“嗯。”江誉收了扇子,点点头走进府中。
刚踏进屋子,这大雨就以倾盆之势,来得汹涌。江誉望着屋外雨花飞溅跳跃,暗自侥幸。这雨雾迷蒙一片看不真切。饮着婢女递来的姜茶,江誉听闻管家说有客来访,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心下觉得奇怪。都已是深夜,怎的这时候都还有人上门。更奇怪的是,他这主人都不在家,江管家居然没回绝这人的拜访。
江家在苏州商界是举重若轻的地位,就算江老爷不在家,也整日都有人上门拜访江少爷。若是江誉人人都见,那他一天都不用办事了。
江誉相信江管家的判断,知道这访客怕是他必须见的,道:“我稍后就到。”他又想到一件事,对江管家道:“江叔,城西后巷里有几个被壮汉压榨的孩子,你尽快安置一下。”
“是的,少爷。”江管家应地顺口,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般情况。
等江誉换了身干爽衣服来到会客厅,冲眼见到的就是端坐在那里的熟悉身影,夸张的银帽,手上脚上的银环。
江誉只觉得脑袋一懵,心底冒出一句话:幸好还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