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心【CP完结】(21)
吏部的陈尚书与高相一向不和,视对方为眼中钉。两拨势力平常就针锋相对,之前还干过互相栽赃陷害的事,被父皇严惩后老实了没多久,最近又不安分了。
前几日陈尚书一声招呼不打,直接把高相一个在吏部的人给撤了职。第二天以江逾白为首的几个御史便弹劾了陈尚书。
这种事儿从前就发生过好几回,也算不上什么稀奇。自从攀附了高相,江大人可谓是春风得意。
回了府,郭溶月迎上来递给他一杯茶水。
谢恒临喝了一口,郭溶月又期待地看着他,问他好喝不好。
“这茶……是普洱?”谢恒临又唱了一口。
郭溶月说:“只是普通的普洱?没有特别之处吗?”
谢恒临没明白。
郭溶月只好屏退一众丫鬟,喜悦道:“这是孟郎托人带回来的。”
谢恒临恍然大悟。
当晚睡不着,谢恒临推开房门去院中走走,却遇到了同样睡不着的郭溶月。
她独自一人在月下坐着,沏了茶自顾自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谢恒临走过去一摸,果然,茶壶已经凉了。
“茶水凉了就不要喝了,小心胃痛。”
郭溶月回头看他,一双眼睛有些湿。
“他出什么事了吗?”谢恒临把她面前杯子拿走,问道。
“没有。”郭溶月摇摇头,淡淡笑了笑说:“他在军队当了个小官,这次除夕夜皇上大宴群臣,把边关的几个将领召回来,恰好其中就有他。”
“那等到时,我安排你们相见。”谢恒临说。
“我嫁于他人,只怕他再也不想见我。”郭溶月叹口气,不说话了。
冬日夜晚难得有月光,但还是冷到让人难以忍受。两个人在院子坐着各怀心事,第二天双双染了风寒。
“呵,现在的小后生啊。”
下了早朝众人往宫外走。郭大人抚着花白的胡须笑得一脸褶子。旁边几位与他走得近的官员也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今日太子告假,没来上早朝,因为与太子妃双双染了风寒。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郭大人被簇拥着越走越远。站在原地的江逾白手里的象牙笏好似猛然重了千斤,重得几乎拿不动了。
有官员上前来说朝政上的事,江逾白一路点着头应和,出了宫门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双双染了风寒啊。
听着真叫人妒忌得要命。
有时候江逾白甚至想霜儿捅他几刀报复他,也好过如此钝刀子磨人,使得他如此日夜不得安宁。
在都察院忙了一天,晚上到家匆匆填饱肚子,江逾白又坐在了书桌前。
陈尚书一众人暗地里藏污纳垢相互包庇,收受巨额贿赂,做事也推三阻四,私底下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
前一阵子陈尚书的小儿子在京城骑马,当街踩死了一个小孩子,天子脚下,这事居然硬是被他们压下去了。
高相也不是什么好人,贪污并不少,但高相做事勤快,又善于揣摩皇帝心思,所以当了十年丞相也安然无恙。
他打算借高相之手除掉陈尚书及其党羽,再想办法扳倒高相。最近他还发现一件棘手的事,高相暗地里与二皇子似乎来往密切。
他假意与高相走得近,甘心当高相的一条狗,靠着指哪儿咬那儿得了高相的信任。就算是这样,高相与二皇子的关系,他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些线索。
霜儿五六岁便是储君,这么多年来皇帝也没要换的意思。朝中人人都恨不能手脚并用爬上太子的船。这高相竟然会冒险与二皇子私下来往,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
上一世,三皇子上下打点,朝中有那么一些人还真愿意支持他,但可惜的是三皇子手里没有兵权,光靠那点文官什么也做不了。被江逾白甩了一地他试图谋反的证据,逼迫他去了封地。谢恒临根本不知道这事,以为弟弟是心甘情愿主动要去。
但这二皇子……上一世他生母发了疯病,抱着七八岁的他投井身亡。这一世他活到现在十六了。听说平日里也就读书写字,很少外出,怎么会暗地里跟高相牵扯上。
江逾白打算先继续换取高相信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天一天比一天冷,随着他登高相家门的次数越来越多,麻烦来了。
原本很多人传言高相要将小女儿嫁给他,那只是传言而已,他自己是没有感觉到高相有那个意思。
可是现在高相的小女儿见了他两回,芳心暗许,高相发觉了,便问他可有意。
这下江逾白左右为难,只能推脱说自己年纪太大,家中贫寒,还未想过娶妻。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他若真想依附于高相,那高相要嫁女儿他求之不得,怎么会推脱?
推辞了两次后,高相似乎是生气了,也不再提了。
除夕夜,大殿里富丽堂皇,宫灯流光溢彩。皇帝与皇后大宴群臣。
江逾白端坐着饮酒,眼睛却穿过人群看向谢恒临。
年轻的太子一身明黄色衣衫,看着脸庞更显稚嫩。一旁的侧妃头上戴着花形的金簪,听说是皇后娘娘赏的,那金质的花朵栩栩如生,中间还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宴席快结束时,众人喝得东倒西歪,连皇帝脸上也染了红晕,被皇后劝着说不能再喝了。
谢恒临忽然起身,独自一人出去了,江逾白忙也站起来远远跟着他。
外头还在飘着雪,谢恒临只是出来透个气。
江逾白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他旁边,仿佛只要这样,便能疏解些许思念。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谢恒临不想被人误会,转身往殿内走去。擦肩而过时,江逾白没防备他突然回身,下意识伸出手,像是想碰触他,却又反应过来这里人多眼杂,赶紧收回了手。
他想说,殿下,我们终于又一起过年了。可又怕谢恒临想去前世的事不高兴,不敢这么说。
他想说殿下,天寒地冻,要保重身子别受寒了,又觉得这话该是那位美好端庄的侧妃说的,自己没有资格。
想来想去,竟然没想到能说些什么。
谢恒临淡淡看了一眼,刚要迈步,又停下定定看着他的手背。
“太医院有治冻疮的药。去拿一些涂涂吧。”谢恒临说。
江逾白的手上冻疮很严重,有两处明显还有些渗血。好好的一双手惨不忍睹,谢恒临有些看不下去。
其实这冻疮养养就好了,江逾白上一世在宫中待了一年耐心涂药就好了。可是这一世七八年在外地操劳,总想着过了冬天就消了,再加上事情太多,也没顾上。
“不碍事。”江逾白笑笑。
谢恒临看了他一眼,要走时又听见他没头没尾解释了一句。
“其实上一世那个毒,从殿下说喜欢我时,我就没再下过了。”
谢恒临微微讶异地看着他。
“但下毒一事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殿下,若是殿下想报仇,要杀要剐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这些,也不是想殿下原谅我。”江逾白看着他道:“只是忽然很想解释给殿下听。”
“殿下对我是怎样的心意,我对殿下也是一样的。一刻也不曾变过。”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让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江逾白极力掩藏。
谢恒临发上落了些雪,听完微微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可是我已经不敢相信你了。”
江逾白听了仍然只是淡淡笑着,摇摇头说没关系,然后目送他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鞭炮声便此起彼伏。江逾白昨晚喝了酒有些头疼,勉强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没过多大一会儿,厨娘就来敲他卧房的门了。
打开门,原来方才太子府差人送来了治冻疮的药。
江逾白从厨娘手中接过那青花的小瓷瓶,攥在手心里,也不知道这瓶子有没有在霜儿手中躺过,就硬是莫名其妙觉得这冰凉的小瓶子还残留了霜儿手心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