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君子(69)
此举,又惊得周围屏气凝神。
怀瑜筷子一动,按住他:“你干什么?”
明长宴惊道:“你不要吃,自然不能浪费,我替你吃了呗。”
怀瑜二话不说,将明长宴的筷子拨开,把碗里的肉送进嘴里。
明长宴笑道:“你想吃就直说嘛,干嘛非得给我摆会儿脸色,好玩么?”
怀瑜吃了这一口之后,放下筷子,便不动了。
皇后问道:“饭菜不合小国相的胃口吗?”
怀瑜没说话,却也不动筷子。明长宴吃着菜,心道:嚯,这小祖宗的面子可真是大的没边儿了,平日里给我甩些脸色就罢了,如今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
皇后又道:“若是不喜欢,本宫让厨房再重新做过。灵芝,把饭菜都给本宫撤下去。”
明长宴嘴里还嚼着菜,桌上几道佳肴委实令他胃口大开,只可惜还没吃几口,皇后便要把它们撤下去。他心中一紧,眼睛死死盯着那几道菜,暗道:大开眼界,怀瑜这个娇气包已经蛮横到皇后也要听之任之,实在可怕。
赵小岚赶忙道:“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明长宴见有人开口,端着碗,又匆匆的夹了些菜到碗里。他原本也想说些话劝阻皇后,转念一想,还不如多夹些菜到碗里,能吃一口是一口。夹的热火朝天,手几乎端不住碗的时候,怀瑜开口:“不用换,合胃口。”
皇后道:“合胃口就多吃一点。小国相为前朝后宫的事情没少操心,本宫理应代表天下百姓感谢你。”
侍女布菜,怀瑜盯着碗里,用筷子拨弄两下,看起来是不打算下嘴。
明长宴心道他吃饭惯来娇气,且十分挑食,他乐了一声,说道:“嗳,怀瑜,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小心长不高。”
怀瑜道:“反正比你高。”
明长宴又道:“你不吃别浪费了,给我吃。”
怀瑜:“你自己碗里没有吗?”
明长宴嘻嘻一笑:“我怎么看你碗里的好吃一些,想吃不行吗?”
怀瑜道:“不行,这是我的。”
明长宴道:“不让我吃?我偏要吃!”
说话间,他右手拿着筷子作势要尝一尝怀瑜碗里的菜,怀瑜左手拿筷,动作比他更快,三两口就把碗里的饭菜含在嘴里,右颊微微鼓起一块,他慢吞吞地嚼着,十分冷酷地哼了一声。
侍女受到惊吓,看着怀瑜的空碗,一时间也不知是布菜好,还是不布菜好,明长宴突然朝她一笑,做了个‘夹菜’的口型。侍女不敢犹豫,又慌忙的给怀瑜碗里布菜。
明长宴抢他的菜吃似乎抢上瘾了,侍女每放一道菜,明长宴便装模作样的要尝尝,怀瑜便赌气不让他夹,唯一解决办法,便是自己吃了它。来回折腾了十几次,怀瑜腹中渐饱,登时明白了明长宴耍的花招。
明长宴笑吟吟端着自己的碗,说道:“早自己吃不就好了,非要人哄,什么小姐脾气。”
怀瑜抿着唇,盯着他。
明长宴悚然一惊:“你做什么,看起来要打我的样子,可不许乘人之危,等我恢复武功了咱们打过,这会儿我决计打不过你。对了,也不许掀桌子,我还没吃饱呢!”
怀瑜盯了一会儿,也没掀桌子,站起身就告辞了。
明长宴嘀咕道:来了来了,又来了,哎,本少侠头疼。
怀瑜走了,明长宴吃饭便不用分心。他添了三四碗不说,桌上的饭菜也贯彻了勤俭节约的习惯,一扫而空,生怕浪费了一丝一毫,最后他喝完汤,放下碗,屋内已然无人动筷,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赵小岚说话口直心快,毫无遮拦,他感慨道:“烟姐姐,你、你吃得好多啊!”
明长宴道:“不要浪费粮食,再者,能吃是福。你也要多吃一点,多吃点才能长得高。”
灵芝姑姑撤了饭菜,皇后愈发新奇地打量明长宴。
明长宴吃完饭,与皇后无话可说,又想到方才逗怀瑜逗得太过,对方气鼓鼓地跑了,心里惦记着把人哄回来,不做多留,也跟着告辞。
站起身,皇后道:“少侍留步。”
明长宴停下脚步,皇后笑道:“你长得很像本宫的一位故人。”
明长宴道:“哦,十分荣幸!十分荣幸!”
皇后问道:“你与小国相何时认识的?”
明长宴道:“自然是在皇宫里认识的!小国相此人,脾气虽然臭臭的,但是人其实很好,就是一个小孩性格,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哈哈。”随即顿了顿,摸了一下鼻子,道:“皇后姐姐,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打扰啦。”
赵小岚抹了抹嘴巴,连忙跟上:“烟姐姐,我和你一起走!”
皇后柔柔笑道:“灵芝,你去把本宫第三格抽屉的镯子拿出来。”
灵芝看了皇后一眼,转身到了里屋,不消片刻,捧出了两个镯子。做工精致,花纹复杂,俨然十分贵重。
皇后道:“把这两个镯子赏给烟少侍。”
后宫中,皇后惯爱赏妃嫔东西,只是这两个镯子,明长宴接过,却也用不着。他收进怀里,拜别皇后,往九十九宫的方向走去。
赵小岚拉着他的袖子:“烟姐姐,你跑错方向了!”
明长宴道:“没错没错,我正要去找怀瑜。”
赵小岚道:“找怀瑜哥哥?他这几日都没空的,祈福大典就要开始,京城内外都在准备,今日若不是姑姑开口,谁能请得动怀瑜哥哥?”
明长宴哎呀一声,面色惆怅,心中叹道:我要是见不到他,那这几日谁来给我恢复武功,真是越着急越多事。
赵小岚道:“烟姐姐,你可有什么急事要找怀瑜哥哥?”
明长宴道:“急,十分急!”
赵小岚:“无论什么急事,也得过完年再说嘛。”
明长宴脚步一顿:“过年……过年,也好,也好罢,我好久没过年了。”
赵小岚当即邀约:“每一年的上元节前几日,京城都要下大雪,咱们去剪窗花吧。我知道有一个人窗花剪得特别好,走走走!”
明长宴被他推着走,一边走一边问:“什么窗花?”
赵小岚道:“阿珺她们玩儿的东西,我不会剪这个,不过我年年都陪她们玩儿!”
节日前夕,明长宴果真再没有见过怀瑜。
他被赵小岚缠着讲‘一念君子明长宴’的风光往事,缠得他不胜困扰。这一日,果真如同他说的,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明长宴体虚,恨不得死在床上,结果一大早,阿珺便伙着赵小岚,把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明长宴虽十分不愿,但招架不住小孩儿撒娇,一磨,他的脾气就没了,任劳任怨地跟众人玩儿起了雪球。
他本想直接出门,被茯苓一把拽了进来,非说他仪态不端着。明长宴被按在梳妆台前,兴致缺缺的被二人摆弄。茯苓替他挂耳坠时,问道:“少侍,我早就想问你了,怎么耳朵上穿了两个耳孔。”
明长宴随意道:“哦,我们家乡的习俗。”
在大月无论男女,皆戴耳坠。明长宴少年时,与伊月有几串相同的耳坠,那是国主用孔雀的羽毛而制,配以宝石、琉璃,巧夺天工,月光下流光溢彩。
茯苓替他上唇脂时,被明长宴推开:“这个就不必了。”
阿珺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件斗篷,精巧可爱,穿在身上,如同仙童下凡。明长宴一出门,阿珺便嚷嚷:“快些!一会儿下起大雪来了!”
他道:“你既然知道下雪,又喊我出来,实在可恶!”
阿珺道:“你在磨磨蹭蹭,我就让段段把你打晕了带过去!”
明长宴道:“来了。”
他心中嘀咕:此女的做派简直与怀瑜那位小祖宗有的一拼!
阿珺玩了雪,双手冻得通红。明长宴不准她继续滚雪球,便提议去赏梅花。赵小岚听罢,双眼一亮,连道数声‘求之不得’。
明长宴对赏花一事,半分兴致都无。偏赵小岚最爱花,也最喜欢花,一到了梅花苑,便撒起欢来。到了隆冬,梅花落在雪地上,别有一番风味。阿珺玩了一会儿就吃不住严寒,缩在段旻怀里,把他当成一个大型的取暖炉子,挂在他身上就不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