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餐厅并不想爆火+番外(306)
不手术,注定活不了多久;
手术,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光是做这个决定,几乎就把男人大半辈子的勇气用光了。
反倒是儿子很坚强,经常笑着说:“爸,你别担心,我还年轻呢,底子好,一定能行的。”
“什么,好消息?”年轻人打断了他的回忆,因为消瘦而格外凸显的眼窝里,闪动着细碎的光。
男人摸着他的脸道:“你不是想吃条头糕?爸爸给你找到啦。那个老板人特别好,说马上就准备做,明天上午爸爸就能拿到了。”
年轻人愣了下,眼眶突然泛红,“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外面……”
就是为了给我找条头糕?
男人亲了亲儿子皮包骨的脸,“儿子,咱们好好的,以后每年都跟爸爸一起吃条头糕好不好?”
年轻人眨了眨眼,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出来。
他努力吸了口气,点头,“好。”
生病的人很容易累,说不几句话,年轻人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其实并不是睡,只是身体机能支撑不住了。
男人替他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他没有远去,只是呆呆地坐在走廊边的凳子上发怔的。
医院永远都不缺人,来了又去。
他看着无数条腿在面前走过,又看见无数张脸上写满了如出一辙的焦躁和惊恐,还有绝望。
然后,他一直努力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下去。
他终于捂住脸,无声哭起来。
他不敢哭出声,怕被儿子听到。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孩子?
医院里从来不缺生离死别,好多人都看见了这个痛苦的男人,可大多只是匆匆一瞥。
他们只是自己活着就好难,实在没有余力同情别人。
男人一夜未眠。
虽然那个老板答应了给自己做,但这毕竟是清江市,他能做出来吗?
能做得好吗?
能来得及吗?
种种担忧搅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条冰冷的巨蟒,将他的心脏勒得喘不过气。
他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手表,每隔几分钟都要看一次。
早上,医生来查房,还特意叮嘱,晚上就不要吃东西了。
男人心急如焚,从没觉得如此矛盾:
他既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好早点拿到条头糕;
又巴不得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好永远听不到那潜在的噩耗。
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
如果老天再狠心地夺走,那就连他一起带走吧。
该来的总会来。
九点刚过,他就拜托护士帮忙看顾,用力看了昏睡中的儿子一眼,急匆匆赶往地铁站。
半路上,那位年轻的老板打来电话,说条头糕做好了。
男人好像能听见自己心底大石落地的声音。
急匆匆赶到餐馆一看,保温盒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两排洁白如玉的糕点,上面还点缀着朵朵金桂。
白色的糯米层内,夹着红褐色的豆沙,空气中浮动着糖桂花和豆沙特有的清香。
就是这个样子!
男人狠狠松了口气。
他近乎虔诚地抱起那个盒子,用力鞠躬。
“多谢您,费心了,请问,多少钱?”
谁也无法评估这几块条头糕对他们父子的价值。
然而那年轻的老板却摆了摆手,“拿去给孩子吃吧。”
见他愣神,旁边那个年轻人却飞快地套好羽绒服,抓了车钥匙,“发什么呆呀?你拿着吃的不能坐地铁,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医院,走啊。”
一直到能抬头看见医院标志性的十字了,男人才回过神来。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感激的话。
余渝飞快地驾车驶入医院,“不用不用,你赶紧去吧。”
男人实在想不出如何报答,只好又鞠了个躬,然后死死抱住盒子,拔腿就往住院部跑。
他抱着的,好像是爷俩的未来。
“师傅!”余渝突然开窗喊了句。
男人猛地停住,有些茫然的回过头来。
“孩子好了,告诉我们一声啊!”余渝整个上半身都从窗子里探出来。
男人哎了声,朝他点点头,转身冲入楼内。
距离规定的断食起点只剩下十个小时。
男人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冲入病房,哆哆嗦嗦朝儿子打开保温盒。
“条,条头糕,儿子,条头糕来了。”
爸爸都能在春节期间的清江市买到新鲜的条头糕,可见是天无绝人之路。
你一定会好的。
其实在这之前,年轻人一直都把他说的“找到条头糕”的话当做安慰。
他觉得不太可能。
别说遥远的北方,甚至就连毗邻故乡的,稍稍北面一点的省份,都不大会见到这种糕点的身影。
所以,大过年的,爸爸去哪儿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