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175)
裴问余不满意的哼喘着气,说“操。”
“差不多得了。”池砚动了动自己发麻的腿,说:“小余,你起来,别压着我了。”
“你让我缓缓。”
池砚笑骂:“你缓个屁啊,快点,啧……别装了!”
癞皮狗装不成了,裴问余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池砚身上挪了起来,然后,他就看见池砚不太自然的垂着双手,“弄到手上了?我带你去浴室……”
池砚眼皮一跳,幽幽地看向裴问余。
之间裴问余迎着目光,面不改色地继续说:“……洗个手。”
池砚忍无可忍地横踹一脚:“滚蛋!”
两个人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重新坐上沙发盖好毛毯,电视里的春晚已经锣鼓喧天地进行到了下半场,估计没多少人看了,节目一个赛一个催眠。
池砚半阖着眼,靠在裴问余身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瞅,末了还点评几句,评得自己差点睡过去,裴问余悄悄地把音量关至静音。
烟花声不知何时消失,客厅里万籁俱静,池砚的意识踩着虚柔的步伐,躲在裴问余身下,也逐渐归向于平静。这时,卧室里的小北好像翻了一个身,随之又轻轻咳了两下。
不轻不重地把池砚又从坠梦的过程中拉了回来。
池砚看了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他压着嗓,问:“怎么了?”
裴问余:“我去看看。”
等裴问余从房间出来,看见池砚正做着不连贯的广播体操,转眼精神抖擞地调响了电视音量。
裴问余无语地感叹:“我说少爷,你多大了啊,睡个觉比小孩还难哄。”
“睡什么觉啊——”池砚摁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调换着频道,每个台的停留时间不超过一秒,“给我张数学精选卷子,我还能再战五百年。”
“我看你就是皮痒欠收拾,想在新年伊始被毒打一顿?行——我给你去拿试卷,如你所愿……”
他话音刚落,袖口就被池砚抓住:“余哥,我错了!我投降,我脑子有病!”
“嗯,不错,自我定位很精准。”
池砚捂着嘴哈哈笑,“小北醒了?”
“没有。”裴问余倒了杯水,又挨着池砚在沙发上坐好,他喝了一口,觉得温度合适,于是,捏着杯子给池砚渡了过去,“他刚刚把被子踢了。”
池砚就着裴问余的手边喝边说:“我小时候睡觉也爱踢被子,但是没人半夜三更来给我重新盖好,一个冬天下来,我能感冒三四回,常常都是无缝衔接。”
一杯水喝了见底,裴问余问:“还要吗?”
“不要了。”
“嗯。”裴问余把水杯搁在茶几上,换了一个相对合适的姿势,让池砚枕着他的腿,平躺在沙发上,“你以前过年也是一个人在家吗?”
“差不多吧,我妈在家过年的次数不多,以前人小,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啊,我就看春晚,电视机里沸反盈天,显得一个人在家也热闹了——不过这春晚,真是一年比一年枯燥无味。”
也许枯燥的不是节目,人在长大,心里有了天高海阔,就装不了动画盒子里演出的悲欢离合了。
裴问余的指尖轻轻划过池砚的眼睫,池砚觉得痒,偏头躲了躲。
“那你感冒了……生病了怎么办?”
“家里有药啊。”池砚说得轻描淡写:“能抗就抗,抗不了就给我妈打电话,她会回来,把我带去医院,挂两天点滴,等我好了再走。”
裴问余耍笑道:“你一个富二代,混得也不比我好。”
池砚:“谁说不是呢,咱俩开个比惨大会,指不定谁输谁赢。唉……你说我当年为什么要跟我妈走呢,真是自讨苦吃啊。”
裴问余想了想,说:“你当年要是留在弄堂……”
“我当年要是留在弄堂,我们俩小学就能遇见——小余,你户口在哪儿?”
“没移,一直在原来的地方。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走,我们小学、初中、高中都是校友。”
所以命运这个东西,脚步稍微倾斜半个度,都能走出天壤之别。
“唉,不说了,越说越心酸。”池砚翻了身,脸朝着卧室大门,他突然想起什么,略微抬起头,问:“小余,我一直想问你,小北是不是要上小学了?”
裴问余:“是的,他情况特殊,学校和居委都来问过,可能会推迟一年再上学——不过小北挺想去学校的,我考虑过下半年开学就让他去,可是还没选好学校。”
“不按照户口走?”
“没人照顾他。”一说到这个,裴问余就蹙起眉头,“我也在为这个发愁,小北留在这里根本没人管他,如果生个病,我鞭长莫及。”
池砚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