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165)
池砚也反应过来了,他有些头晕,靠在裴问余的胳膊上,喃喃低语:“我靠,谁点的酒啊……”
裴问余叹气:“你别喝了,我去点饮料。”
“没事儿。”池砚说:“他们喜欢,随他们闹吧。”
“嗯。”他们俩窝在包厢后边角落的沙发上,没人注意他们,裴问余趁机亲了亲池砚的发顶,“我去超市买点吃的,光喝酒不行,你想吃什么?”
池砚的酒慢慢上来了,他揉着眼角,说:“随便,什么都行,唔……给我买瓶水。”
“好。”
KTV楼下就是此村唯一一家超市,不大,但东西挺齐全的。
这个点,收银员只有一个,顾客也只有一个,裴问余选了些能填胃的东西,没多做停留,就到收银台付款了。
收银台上陈列的物品很整齐,裴问余在等结账的时候原本没注意,直到收银员手滑扔了一袋薯片,裴问余偏头捡的时候,他才看清陈列盒上放着的东西。
计划生育真是落实到每村每户啊。
裴问余立在原地,犹豫片刻,终于伸手拿了一个,随后,他在收银员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付了钱。
当他再一次走进包间,里面已经是另一番场景。
所有人都喝高了。
池砚面前倒着四个五酒瓶,这货还好,喝多了不吵不闹,窝在沙发上闭目,另外几个,简直群魔乱舞——
付轮轮拿着麦,声泪俱下地唱着一首听不出调的苦情歌,边唱边哭,边哭边嚎‘我不想高考’;林康和赵晓燕两个人一只麦,对着话筒唱,唱的什么听不出来,反正一人一句‘我喜欢’;姜百青和许娅俩人更甚,勾肩搭背,嘴里唱着‘大河向东流’,手上却不闲着,许娅掰着姜百青的脸,狠狠亲了一下。
关键是,包厢的大屏上,并没有播放任何歌曲。
裴问余太阳穴突突地疼。
作为在场唯一一位神志清醒地人,裴问余得负责地把这几个神经病安全送回酒店。
于是,来之前的一语成箴,裴问余终于在此地背了池砚一回。
裴问余把一帮人带回酒店安顿完之后,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池砚躺在床上,看样子醉得不省人事。
“池砚,池砚……”
裴问余小声叫了他两声,没得到回应,他搭着自己裤兜里的东西,心里稍微有些遗憾,“看样子是不行了。”
“什么不行啊。”
这种诈尸似的搭讪,把裴问余吓了一跳,“你……你没睡?”
“睡不着,头疼。”池砚翻了身,问:“几点了。”
“十一点三十五。”裴问余把手放在池砚后脑勺上,把他扶着半坐起来:“别睡了,我给你按按头。”
裴问余在池砚身上永远都是细心又温柔,他下指的力度刚刚好,舒服得池砚忍不住叹息,把人搂得紧,胡乱蹭了一顿。
“舒服了?”
“嗯,舒服,”池砚说:“想喝水。”
裴问余任劳任怨地又喂了水,“还想干什么?”
池砚歪着脑袋,笑着说:“你等我想想啊。”
他的头发乱了,裴问余伸着袖长的手指一簇簇地给顺了回去。池砚闹着躲开脑袋,他抓住裴问余的手指,在脸颊上蹭了蹭,可能觉得不过瘾,又宛如手捧珍宝似的,贴在唇上亲了亲。
裴问余瞳孔倏然一缩,嗓音紧哑:“池砚,你别惹我啊。”
池砚眨眨眼睛,显得纯情又迷茫。
还是喝醉了。
裴问余无奈地叹了气,抽出手指,在池砚脸上摩挲着:“池砚,你还没问我要生日礼物。”
“是吗?”池砚闪了闪眼珠,狡黠地说:“可是我觉得你已经给了啊。”
裴问余不解地看着他。
池砚笑了笑,抬头在裴问余额头轻轻碰了碰,“是你啊,我说过的,你最珍贵嘛。”
“嗯。”裴问余紧紧抱着池砚,他觉得自己眼眶酸涩,忍到极致又发现自己哭不出来,“池砚,我好爱你。”
“我知道。”池砚亲昵地埋首在裴问余颈间,“我也很爱你。”
裴问余笑得心满意足:“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东西能送的,但是……池砚,你把手伸出来。”
“嗯?”
池砚伸出手,接着他手上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这种触感一闪而过,渐渐被掌心捂热。池砚手指微微收拢,他好像摸到了圆润的珠子状物体,不大,一个一个,似乎是串起来的——
佛珠?
池砚把手里的东西捧起来一看,“这是……?”
“这是我外婆给我妈的,据说祖辈吃斋念佛,一直传着,往上好几代,我就不知道了。我妈当时毒瘾发作又没钱的时候想着把它卖了,清醒了又舍不得,一直拖拖拉拉到最后也没卖成。她死后,我被送到医院,警察端来一个箱子,说是从我家收起来的东西,让我看看哪些还有用……”裴问余说道这儿,苦笑了一声,“全都是没用的东西,就只剩这个,她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