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可期(21)
“你们还是经验太少，多来几次总会好的。”顾桓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捂着心口，心中无比思念程烁，不情不愿给穆珂鸣找问题，“我总觉得你俩的相处方式不太好。”
穆珂鸣坐得十分端正，认真听顾桓上课。
“你俩一个比一个慢性子，每天就只在办公室里见面。要不是我知情，谁知道你们在办公室恋爱。”顾桓掰着手指头数着，“你们每天至少相处八个小时，却一直处于工作模式，除此之外，似乎根本没有私下生活相处的时间啊。”
穆珂鸣忧心道：“那怎么办？”
顾桓清了清嗓子，说：“要想情侣之间充分磨合，还是得住一块。”
晚上，穆珂鸣开车把林未送到小区门口。
下车前，林未支支吾吾地说要请个假。
穆珂鸣忽然愣了愣，问：“几天？”
林未注意到穆珂鸣的表情，拿着手机看日历，心中默默地盘算时间，他心中不知从何而来一种负罪感，小心翼翼地说：“三天。”
穆珂鸣没听过林未提出了什么事，刚要问，林未就主动说了：“我母亲和弟弟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我……我不太擅长和母亲相处，可是又不能逃避，倒不如多花点时间认真面对。”车窗外的霓虹映入林未的眼，温柔的眼里仿佛装进了整个世界。
林未的笑容浅浅的，无害得不染一丝尘埃，他轻声哄着：“穆总，别生气好不好，我只请假三天。”
说到这个份上，穆珂鸣哪里忍心拒绝，他伸出手抱过林未，揉着他的头发，若有似无地摸到那处浅浅的伤疤，叹声道：“不要太勉强自己。”
林未“唔”了声，似是啜泣了一声，点了点头。
第二天，穆珂鸣看着办公室空荡荡的，给顾桓的座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把魏泽给匀过来替一替林未的缺。
顾桓“哟”了一声，在电话里一词一句酸溜溜的：“之前说要给你配助理，你死活不愿意。怎么，这回林未才不在的第几天？第一天？你就受不了了？”
穆珂鸣翻着工厂那边发来的进度表，手握着钢笔在纸上做小记号。穆珂鸣懒得搭理他，却也不挂电话，就这样听他酸。
“哎老穆你说，这次林未应该可以搞得定的吧？”顾桓光明正大地跟老板摸鱼，还摸得十分嚣张，“我之前可是听林然提过一些的，是林未亲自说的，他妈对他一点都不好，骂他就算了还抽他。”
穆珂鸣心下一沉，手中的笔停了，他朦朦胧胧记得很久以前的林未跟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
——
林未将柜子里的碗筷重新洗了一遍，又收拾干净客厅，没多久，林翊奶声奶气的电话拨来了。
“哥哥，我和妈妈已经到车站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呀。”
林未这时才猛然记起要去接人的这回事，神色忽然慌张起来，他有些着急道：“你和妈妈等我半个小时，我马上……”
“不用了。”随着信号那头的一阵响声，林未知道听电话的人已经换了，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意料之内地听到女人冷淡的讥讽，“不长记性。”
“嘟——”
林未被抽空气力似的坐在沙发上，一脸颓然。
窗外的天空一点也不像入了秋，明朗得犹如夏日烈炎，就连树木也是一样，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林未偏着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努力地将情绪一点点的抽出去，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直到第五分钟，林未长长地呼出一口浑浊的气，而后苦笑了一声。
他已经快半年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了。沉浸在名为穆珂鸣的温柔乡的后果就是，当重新体味何为艰难苦涩时，他的释然比往常需要更多的消化时间。
半个小时后，林未下楼接到了数月未见的母亲和弟弟。
母亲的气色比他刚离家时要好得多，林翊长高了一点点，牵着母亲的手。一看到林未，林翊撒开了和母亲牵着的手，一路小跑过来抱上林未的腿，黏黏软软地唤他哥哥。
林未一向宠着林翊，笑着刚要弯腰抱起弟弟，就被母亲厉声呵斥：“不许抱！”
林未的笑容僵在脸上，林翊委屈得眼眶红了，不敢说话。林未背对着母亲，蹲下身揉揉弟弟的头发，悄悄地对林翊说：“没关系，哥哥牵着你。”
他们没说住几天，林未还是把主卧收拾给了母亲住，自己的东西全放进客房里。
“如果发现缺什么，您可以跟我说，我去买。”林未把刚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用刀切成了小块又放在盘子里给林翊叉着吃。
母亲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瞥了正在整理前一天会议记录的林未一眼，只回了一个“嗯”，坐在林翊身边。
林未和母亲各自沉默，就连年幼的林翊似乎也嗅到了什么气氛的紧张，也只低着头吃水果。
在林翊记忆里，爸爸妈妈与哥哥之间的氛围就总是这样。哥哥明明很温柔，他很喜欢哥哥，而爸爸妈妈却不喜欢。
他问过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哥哥，妈妈只说，哥哥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叫他长大不要学哥哥。
林翊很多年之后才明白，“不听话”这三个字对母亲，对林未意味着什么。
气氛冷到极点，房间里只有先前给林翊开的动画片的声音以及林未敲击的键盘上声。林未本以为这种气氛会持续到晚上吃饭，未曾想到，没过多久，与他相隔着一个林翊的母亲说了话。
“听人说你前几天回去了，为什么没有回家。”女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她并非疑问，而是质问。
林未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他的手心微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那是和老板一起出差，工作结束之后就一起回来了。”
女人哂笑：“林未，你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说谎。”
第27章 我想你，就来找你了
女人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拒绝接受林未给出的回答。
林未慌乱地躲避女人的目光，低头继续敲字，却不知这样反而引让女人失去耐心。女人起身跨了两步，拿起林未腿上的iPad和键盘，一把用力地甩到地上。
落地声清脆，坏掉无疑。
女人把自己的控制欲展现得淋漓尽致，而林未却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弯腰将裂了屏的iPad捡起来，拍掉细小的灰尘拿在手里。或许是林未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便以沉默相对。
“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为所欲为地生活。你是我的儿子，我允许你做什么你才能去做。”
这是林未刚从病床上醒来时，对母亲的第一个印象。
那时的他头缠着纱布，脑袋里的记忆混沌，
认不清这个世界。当他医生告诉家人，他的记忆缺失时，他却从母亲的泪水中看到庆幸大于心疼。
他问过家人，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院，他想去上学。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瞬间紧张起来，只说已经联系好了学校，一个月之后就能去上学。
出院后，他回到家，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一次到小区商店买日用品，收银员姐姐才问他，刚搬来还习惯不习惯。
等他到了学校，以为能在同学那里得到往日的记忆碎片时，他才知道，就连学校也是新的。
他问过母亲这是为什么，母亲当时双眼猩红，对他说了那样的一句话。
“你是我的儿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这一句话，重重压着林未许多年。
有时候林未甚至怀疑，从前林未已经死了，如果他在天之灵，会不会恶毒地咒骂现在的自己把他原本可以过得精彩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他让所有对他寄予期望的人失望透顶。
所以，在面对穆珂鸣的时候，他总留着一丝侥幸，却也总是战战兢兢的。
他战战兢兢地在心中对从前的那个林未说，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可是只有穆珂鸣，你可不可以让给我？